两人都来接她。
长孙燕便不觉得清苦了。
她披上桃儿手里的大氅,整个人宛如瓷玉做的娃娃般,脸色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丝单薄的透色。
长孙燕手握一盏灯笼,呼出一口热气道:“回去吧。”
她并未搭理另一旁干瞪眼的小花,小花却叽叽喳喳地念叨起来了北境的战事。
她们一路走,小花就跟在後头一路说。
云雾散开,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雪意森森的院子里有一方孤亭和连接亭子的小拱桥,亭下水已结冰。
傅子笙在时,在外面受了委屈,心闷的她便会走上那座拱桥,站在拱桥的至高处,弯腰往桥下看。
长孙燕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她望着她的背影,用视线描摹着这个背影,想要记在心里。
好一会儿,那个蔫巴着头脑的女子便也不气了。她云淡风轻的负手离开,长孙燕却盯她入了神丶失了情。
自此不敢乱入那桥身,再回望那方凉亭落幕半眼。
如今,圆月丶孤亭丶落雪丶石桥具在。
长孙燕不经意看到那弯小拱桥,她心血来潮,提议要从桥上过。
“桃儿,我们过去亭子里坐坐吧。”
桃儿看着长孙燕期待的神色,本欲劝她天晚路寒的话登时说不出口,只得应了下来。在前头开路,“殿下,你抓着桃儿的手,雪地路滑。”
“嗯。”
长孙燕点点头,她心怀期待,她满腹冲动,只想走上那座她作为此府主人却从未上去过的小拱桥。
桃儿和小花见她这麽迫切,像是跑起来似的,两人疑惑不解。
长孙燕到了桥上,观望四周寥落的美景数眼,看不到任何的奇特有趣之处,她不免失望。
这时,桃儿提着另一盏灯笼上了桥,长孙燕心有所感,忙踮起脚尖,低头往桥下看。
可惜,湖水已结冰,水底漆黑深沉望不到底,却是冰上的白痕触目惊心。长孙燕不泄气,俯身跪腰,将提着灯笼的手搭到了石栏之外。
桃儿见她跪在地上,整个人探出石桥,吓得不轻,忙让她小心。
两人迷惑时,便见长孙燕笑了,红纸的灯笼映在她的侧颜上,硕大的眼睛里勾勒着浅色如水的月牙,雪光浮动着薄薄的雾红,衬得美人娇颜如画,眉间海棠可落松白,好似那仙宫里的玉菩萨活了。
两位一怔,便又听长孙燕低声笑着。
她抿唇,鼻息间喷涂白雾,痴痴地道:“噗嗤!原来水底是工匠们修的一尊金蟾蜍,张大着嘴巴望着桥上走过的人,蟾蜍里嘴里挟着一枚巴掌大的四方铜币。”
长孙燕似是又发起了热,整张脸扑红扑红地,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般单纯赤诚。
她拍着腿脚上沾染的霰雪,起身对两人笑着说道:“她整日看这些好玩的趣物,却不舍得带我,亏我还看卿君看得入迷,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桃儿心疼她想念驸马,于是点头,“好笑。”
小花抱臂怀胸,与桃儿唱反调,故意答:“不好笑。”
然後遭到了桃儿的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警告。
长孙燕不太介意她们的应答,点点头。
她猛然间吸了一口冷风,想要品一品傅子笙待过的地方的气息,谁料却忍不住重重地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咳,咳呕……”
她躬起背时,身上的大氅吹落在地更显她瘦弱单薄丶形销骨立,好似一只抽干了气的风箱,呕哑嘲哳之声彼伏。
小花怜悯地望着她,目光咄咄道:“你想她了。你得了相思病,这病好不了。”
“你每想她一分,便病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