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商贾沈世玉
长孙燕跟着晏四进入漠北息沙後,鼓足力气往正北方走了三天。
她们这三天,每到午时便会支起油布帐篷,找到一个低洼避风的沙丘下休憩,直到酉时太阳没有那麽炎热的时候才会继续赶路。
然後走上一整夜,在天明前两个时辰又休息。
这样的作息时间,正好可以避开盛夏酷暑的漠北最热的时候,昼夜的温差,让她们在夜里顶着残酷的寒意与冷风沙行走。
长孙燕没有喊累,也没有叫苦。
晏四时而也会在正午时离开遮荫的帐篷去前方探路,每每这时,她怀里便会揣着几只死蝎子或一捧干瘪的根茎植物。
她把死蝎子架在火上烤成焦脆的模样,然後让两人吃下去,说是能补充体力。
长孙燕和桃儿头一次吃蝎子,吓得不敢碰。
她们的抗拒最终屈服在长久以来啃干粮的枯燥和胃部不适里,最终是桃儿先大着胆子把焦黑的蝎子丢进嘴里。
“嘎吱丶嘎吱。”
长孙燕咽了咽嘴里的干沫,期盼地问:“桃儿怎麽样?”
桃儿一改从前的畏畏缩缩,又抓起枝条上的蝎子放进嘴里咀嚼,然後竖起手指,“殿下,你也尝尝,很脆,还很香呢。像,像是烤鸡的味道。”
听完,长孙燕也拉开了头巾,大着胆子把蝎子递到嘴里。
她一副赴死的样子,猛的闭上眼。
待咀嚼过後,发现这沙蝎确实有股脆脆的鸡肉味,没有品出半点的腥土味道,反而透着一股清香。
主仆二人从此也适应了吃沙蝎子调味口。
偶尔还会用长棍子帮忙一起赶沙蝎,堵沙蝎子出没的洞口。
晏四看着两人被一只灵活的沙蝎遛得大汗淋漓,笑哈哈地道:“小殿下,那边!再加把力,抓的时候夹蝎钳,小心尾巴的毒刺,那可不能吃!”
长孙燕满头大汗,面朝黄沙,背朝炎日,累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异味。
她也不敢脱了衣服散热,只能不断承受着辛苦。
刚进沙漠时她不小心露出脖颈在烈日下走了一整天,现在脖颈到下巴处都是一片接一片宛如红癞疾一样,发红发肿的爆皮晒痕。
长孙燕也只能用晏四找来的植物根茎,将其用石头碾成汁液。
然後夜里赶路时,和桃儿躲到山丘後面见不到人的地方,偷偷的涂抹到脖颈和双手上的晒伤处。
晏四说,这些黄褐色的根瘤植物,看着虽然卖相不好,但对于肌肤的防护和防止晒伤最有效不过。
长孙燕一开始也将信将疑,直到第二天丶第三天,她的肌肤不再疼,而是变得暗红厚实,摸上去疙瘩也少了很多,这才完全放心的将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每天都涂抹一遍。
除了暴晒与严寒,长孙燕还经历过沙暴丶流沙坑和滚下过沙丘。
漠北息沙的沙暴一般是正午较多,风向改变之後,狂风便会卷席着黄沙,将湛蓝的天顶与低矮的沙层分为两部分,沙暴来临後会整整持续一个时辰,长则一整天。
长孙燕和桃儿远远地就看到宛如火烧云一般赤红色的沙暴,从遥远的地平线掀起波澜,随後几个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她们被晏四的一声大喊“快跑”所惊醒,只得背着行囊往沙丘的避风岸跑去。
一连跑过几个沙丘都无法停止,直到黄沙漫天,她们在风沙中行走,只能勉强拉住彼此的包袱。
长孙燕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个沙暴,让她们整整跑了三个时辰,最後她和桃儿体力不支,晏四眼疾手快将她们扑倒,一齐滚落沙丘。
最终三人被黄沙掩埋,在炎日与疲惫中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背上的包袱都被吹得七零八散,而最远的包袱已然在二里沙地外。
晏四只好又花上几刻钟,翻沙越丘将重要的干粮包袱捡回来。
长孙燕双脚摊平坐在黄沙之上,与同样灰头土脸的桃儿对视一眼,两人露出劫後馀生的泪水。
“桃儿,我们活下来了……”
“殿下!是啊,殿下我们还活着!”
两个人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再之後的路,她们从正北方向转到西北方。
晏四说,她们身上的干粮不多了,要尽快找到绿洲补充,不然她们走不出漠北息沙。
长孙燕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了情绪,在脸丶脖颈以及手脚裸露处涂上草汁,闷头赶路。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整个人黑了好几个颜色,她也不敢想,傅子笙见了这样的她还会不会认得她。
她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
在食物短缺的压力下,三人日夜兼程赶路,就连正午酷暑最浓烈的时候也不落下行程。
“桃儿,桃儿?”长孙燕一直走在中间,她的前面十几步远是晏四的背影,她的身後是桃儿。
而今日三人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时辰,现在将将到申时,长孙燕口干舌燥,眼花神恍,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盯紧前方的晏四的背影,一刻也不能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