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却问:“春苕,你说这两日,我做过最显眼、最特殊的一件事是什么?”
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和她说这些话,明昭仪隐隐感觉到,他今日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说择决翁荷升为皇子侍读的事,还是在警告她少点动作。
春苕把茶具收在托盘上,抬眼道:“是……欲与盈容华交好?”
明昭仪不禁要将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反复思忖,最后厘析出的,确然也是这一桩。
皇帝是不希望她和盈容华联合?
难道还怕她把盈容华给吃了不成。
如果可以,明昭仪当然不想违逆皇帝的心意做事。然而没有比盈容华更合适,皇后虽不能生育,但只要这宫中多一位皇子,皇子就有可能被寄养在皇后名下,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杨嫔,皇后不都开始拉拢了?
所以唯有彻底让皇后倒台,才能永绝后患。
而据她所知,盈容华在凤藻宫时就受到诸多磋磨,主仆之间彼此怀恨。
春苕出谋划策道:“其实也不是非要盈容华,奴婢听说眼下赵家和永宁侯府也闹得很僵,今日赵才人……”
明昭仪脸上有淡淡的鄙夷,很快又在那张矜贵的脸皮上隐去了:
“赵氏?本宫还看不上她。”
*
皇帝一直待到了天黑时,在关雎宫用过晚膳之后,帝驾才出现在宫道上。
日暮雨收,宫道上还有不及清扫的黄叶,也不知是被过去的暑夏热得蔫败了的,还是被这场秋雨打下来的,在轿班脚下碎裂出细响。
徐得鹿不免招呼道:“都抬稳当点。”
今日关雎宫里的气氛很是沉闷古怪,明昭仪话少了很多,这宫里当然不会有人敢给皇帝甩脸子看,但任谁都看得出昭仪心里头不大爽利。
徐得鹿忍了又忍,还是好奇道:“恕奴才多嘴,奴才想不通,陛下您今日为何泼昭仪冷水?”
以往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陛下对昭仪还算留有情份。
皇帝撑着额,闭目养神,语气淡淡:“朕是怕她眼高于顶,看不上翁荷升,耽误了朕的儿子。若待她太好,只怕她越来越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比起那些迂腐不化的老学究,翁荷升是难得的良师,在做一个合格的皇子之前,他更希望怀暄先学立世为人。
徐得鹿诺诺点头,干笑着又道:“奴才还以为,您是为了……”
徐得鹿没有说出口的名字,却在皇帝心里鲜烈地跃了出来。
不可否认,从回程时,她告诉他是昭仪点出她的马车被人损坏起,他就已想到了更深远的日后。
如今她与师雪练同仇敌忾,固可暂时为盟为友,但来日却未必。
人尽皆知的婢女的出身也好,也许会被发掘的外室之女的污名也罢,届时皆会变成攻向她的尖矛。
萧放从前甚少插手后宫的那些算计,如今却要为一人筹谋设虑,便觉从来未有一人,让他如此不省心的。
当初,他究竟是为何觉得她有趣?
次日,将将入夜时分,青簪正欲躺下,才让人把帐钩解了退去,却听见外间骚动。
她这照水殿近水,虫子多,这个时季,外头的秋虫还很旺跳,为了夜里睡得安生,床帐也是一直没有撤掉的,甚至丝罗里还加了一层网纱。
再有人放什么泥蛇毒蛇,也好防得住些。
帘幅外有人走近,人影却模糊成一团,在夜色里不辩其形。青簪第一反应便是琐莺来了,琐莺白日里还抱怨过好久没与她同睡。
“琐莺,是你吗?外头怎么这样喧闹?”
无人应答,青簪双手忙促地去分那帘子。
一只修长的手却先探了近来,用指背缓缓挑开帘帐。
随之便有沉缓的笑音:“这么不盼着朕来?”
实则在看到那一点漏进来的柘黄时,青簪就已惊得仰头。
“陛下怎么…来了?”
那个不甚恭敬的“又”字,在险些脱口的瞬间,被樱红的唇轻轻咬住,理智地略去。
一仰一俯,正正四目对上。
萧放:“是朕该问你,你是不是给朕灌了迷魂汤了?”
青簪方才还睁得清亮的眼睛不免慌乱闪躲起来:“陛下说什么呢。”
萧放似乎找到了什么乐趣:“没听清?朕说——”
青簪慌声打断道:“陛下如今总是以戏弄妾为乐是不是。”
萧放慢慢朝窝坐在榻上的女子欺近,青簪便试图往里挪去,给他腾地方。
但还没动几下,就被人抱着提了起来。
萧放:“朕帮你。”
他的掌控总是如此强劲,配合上使人望风披靡的清厉眼神,猎物的挣扎只会变成他的游戏。
青簪便像园子任人攀折的花枝一样,除了抵住他的胸膛别无可为,只在人的掌中任由翻弄,而她的最后归属,便是被他抱在襟前,跨开腿,坐在了他的腿上。
紧紧碰合的地方摩蹭出绵绵不绝的腻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