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钱本昌丶郑通事虽然准备充分,但仅这三言两语,又无确凿人证,也不能证实他们真的不曾下手。
毕竟,一个人要证明自己做过某件事,很容易,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某事,却很难。
她微微擡眸,只见鲍冕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他连总兵府的人都调过来了,显然是已经经手了这件事,所以,不管最後有没有抓到真凶,他都得推个人出去认罪。
想到这里,黄葭又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桩费力不讨好的事,像鲍冕这样精明的人,究竟为什麽会答应下来?
堂上,鲍冕神思不定,手指在案几上敲着,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卒匆匆入内,单膝跪地:“禀大人,喜娘林素园的家人方才报案,人已经死了,尸首在河上发现,由仵作验过,是被人扼颈,窒息而亡,死亡时间大抵是在昨日戌时末至亥时初。”
说完,士卒上前,将一枚铜扣呈上,“这扣子是死者手中发现的。”
堂下衆人屏息——
这一桩婚事竟然牵扯出好几桩人命案。
黄葭只盯着那枚铜扣,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鲍冕捏着扣子,思量片刻,将其放在案上,目光锐利地扫向王预诚。
王预诚下意识伸手拿起,低头细看,的确……是他的。
“你作何解释?”鲍冕问道。
王预诚微微垂眸,像是想起什麽,“这扣子,我前几日就丢了。”
“哦?”鲍冕挑眉,“何时丢的?在哪儿丢的?”
王预诚淡淡道:“就在我与她争吵那日,扯坏了衣襟,扣子崩落了一颗,再没找到。”
黄葭眸光一闪——
若他所言属实,那扣子也可能是被袁侍青,或者与她私会的人捡走。
堂上衆人神色各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鲍冕沉吟片刻,分析道:“新娘与他人有染,新郎怀恨在心,故而在合卺酒中下毒,自己不喝,以求洗脱嫌疑,但又怕事情败露,便杀了可能知情的喜娘灭口……”
他望向王预诚,“桩桩件件都指向你,王掌事,本官只能先将你收押。”
王预诚缄默不言,事到如今,他也猜到是有人蓄意算计,今夜这个天罗地网,他是插翅难逃了。
鲍冕一挥手,两名士卒立刻上前要押住王预诚。
“且慢!”
衆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凝仪缓缓起身,面容肃穆。
她走到堂前,向鲍冕福了福身:“大人,此案尚有疑点未明。”话音落下,堂中顿时响起窸窣议论声。
黄葭擡眸瞥了王凝仪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麽;王预诚眉头微蹙,却一声不吭。
鲍冕看向她:“王姑娘有何高见?”
王凝仪眼波流转,刻意在黄葭身上停留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条革带,缓缓道:“这是几日前,黄主事命人送到我弟弟房中的。大人先前说,舍弟对袁小姐因情生恨,但他们毕竟要成亲了,成了亲就是一家人,现下真正求而不得丶怀恨在心的,恐怕另有其人。”
堂内顿时哗然。
衆人以袖掩口,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到底是官宦结亲,讲究的就是个同床异梦,这新郎新娘各有各的相好,如今出了事,翻出来,跟剥洋葱似的,一层又一层,真叫人辣得眼睛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