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比热闹的一天,回到家依然没有结束。
那天在警察局接受调查时,警察就曾联系过姑姑和姑父,但两人均以有事脱不开身为由拒绝了。
她特地把负责她的警察带到了离闻叙很远的角落,在得知两人均无法到场後,反复央求他们,不要向人透露她父母已经过世的事。
她不希望任何一个同学知道这件事,她希望在衆人眼中,她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学生,一个无需同情的存在。
同情和怜悯往往意味着俯视,她讨厌这样。
自然打那天起,姑姑姑父便知道她出了点事,只是那天她很晚才回家时,没人问她怎麽了。直到她洗漱完准备回屋睡觉,和起夜的姑姑擦肩而过。
“没事吧?”像是出于礼貌,姑姑问。
“没事。”
然後便没有然後了。
而今天,当喻鑫在卫生间洗漱时,姑姑忽然敲门挤了进来。
狭小空间压缩了两人的距离,喻鑫後腰抵着水池沿,不安地看着她。
姑姑显然也有些不自在,干巴巴地清了两下嗓子後道:“我听说,你被表彰了啊?”
“嗯。”
“那这个……高考能加分吗?”
“好像不能。”
“哦。”姑姑看起来稍显失望。
她在关心自己吗?
喻鑫的心被轻轻搅和了一下。
“谢谢”还没出口,姑姑又道:“那你回头高考,考不上怎麽办?”
“……啊?”
是喻鑫完全没有想到的走向。
开学考试她确实考得不好,那时候她人生地不熟,刚经历失去双亲的痛,难免发挥失常。
但以她从前在县中的水平,怎麽也不会是考不上大学的程度,否则姑姑当初也不会努力将她送进这个学校。
“你可能不知道,你哥每个月在日本开销有多大,我和你姑父又都是拿死工资的,实在是……”
“你放心姑姑。”喻鑫道,“我一定会考上大学,考上後的学费,我也会自己打工来赚。你们对我的恩情我都放在心里,以後会努力还给你们。”
一番话,倒是把姑姑噎住了几秒。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姑姑的声音忽然小了几分,“其实我们现在都有点後悔送他出去,但上一半又不能让他回来。我也心疼你,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唉,你不知道,我夹在中间有多难。”
“我知道的。”喻鑫认真地看着她,笑了一下,“姑姑,我真的非常丶非常感谢你。”
当初母亲那边的亲戚以离得太远为由推脱,父亲这边的又你推我阻,最後还是姑姑挺身而出,把她接了回来。
姑姑作为家里的老大,从小便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也连着照顾了弟弟留下的孩子。
她都看在眼里,都清楚。
姑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麽,最後还是没有言语。
她转身推门离开,又在关门的前一秒顿了一下,回头对她说:“早点睡。”
“好,姑姑晚安。”
说来也奇怪。
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她却在姑姑的眼中,看见了母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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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热度不过三天,便逐渐平息。
比起这种光辉事迹,大家似乎更感兴趣那些亦真亦假的八卦。
衆人逐渐接受了她是闻叙的女朋友,哪怕看起来有多荒唐多不搭,世上的荒唐事倒也不差这一件。
但与此同时,一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
以分手为借口停止这场角色扮演并不难,难的是什麽时候丶以及要不要和大家承认自己是个撒谎精。
留着国庆假期後考虑的问题,一拖再拖也没个答案。
那就在有答案之前,先把“两人已经分手”这件不知道算不算谣言的事散播出去。
喻鑫率先和翟疏雨说了这件事。
对方看起来很惊讶,捂着嘴巴一脸无措,半晌道:“你丶你不要伤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喻鑫一时被梗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