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迟来地感觉到了疲累,喻鑫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第二天,闹铃恪尽职守地响起,喻鑫睁着一双迷蒙的眼,按掉它後在床上呆坐了三分钟。
三分钟後她没有下床,而是拿起手机,给班主任编辑去了一条请假短信。
姑姑姑父工作繁忙,没有闲心关注她的学习,入学第一天,她就以姑姑的名义加入了班级群,回复班主任的每条消息。
请完假,她轻手轻脚出了卧室,主卧的大门还紧闭着,她将自己的拖鞋放上了玄关鞋柜,光脚回了房间。
重新躺上床,困意姗姗来迟,她听着窗外的鸟叫,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像入睡前一般朦胧,喻鑫以为自己没睡几分钟,上前拉开窗帘一看,才知道已然是傍晚。
她看着对楼窗台上那盆枯萎腐烂的绿植,“滴滴答答”往楼下淌水,有人经过被淋了一头,气得擡头大骂一声。
喻鑫被吓得猛地关上窗帘。
四楼还是太矮了,掉下去哪怕砸不到人,也顶多断点胳膊腿儿。
喻鑫匆匆收拾好书包出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傍晚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她故意把自己挤进人群里,人太多了,多到哪怕她想做点傻事儿,都得先掂量掂量。
临近晚自习下课时分,她才慢悠悠踱回家,像往常一样和姑姑姑父打招呼。
姑父照例只是擡头看她一眼,姑姑则在厨房应了一声,一切都是那般稀松平常,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人生第一次逃学很成功。
而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
喻鑫一连三天没去学校,直到第四天,班主任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
“喻鑫家长你好,请问喻鑫到底是生了什麽病?如果请假时间过长的话,学校需要三甲医院开具的证明。”
喻鑫反反复复打出一堆谎言,又因为觉得不够周到给删了,最後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手机关机丢到一边,闭眼睡了过去。
下午自然醒来,出门逛到晚上再回家,关机的手机不会发出声响,就好像什麽都不会发生。
她不知道要这样下去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麽样的结果。
有时候她会很想母亲,想母亲做的饭菜,想她看向自己的慈爱目光,想她身上混合着各种洗剂的味道。
有时候却又会很恨她,恨她为什麽总是那麽贪心,那麽市侩。
烧烤摊和大排档已经陆续支起,这个点往家走,到家时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喻鑫贪婪地嗅着这些烟火气息,试图寻求一点实感。
她其实并不想死,她只是有一点不知道该怎麽活。
当街道开始变窄,路面变得坑坑洼洼,污水在里面流淌时,喻鑫知道已经来到姑姑家的片区了。
这里的早市摊总是开得很早,晚上的夜宵店却很少,只间或亮着几个铺子。天冷了,室外的桌子都被收起,玻璃门内里起了一层薄雾。
这处路灯好像都比别处稀疏昏暗些,她魂不守舍地穿行其中,像一具应景的幽魂。
一声犬吠打破其间的宁静,喻鑫心脏一紧,感觉汗毛都随之竖起。
她的目光谨慎地逐帧逡巡,扫过每一处昏暗的小巷丶岔路,下一秒,她的呼吸霎时凝固。
拐角昏黄的路灯之下,赫然显现出狗的影子。不知是被拉到变形,还是本就如此,那影子看起来硕大无比。
喻鑫被吓到僵直在原地,跑不动,也喊不出。
她只能定定地看着那影子愈来愈近,水泥墙後,走出了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
“……Mi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