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日後,有无数次她快被高考压垮的瞬间,想起今夜甚是明亮的月光,和膝上安睡的人,大概都还能咬牙撑一撑。
闻叙是被下课铃吵醒的。
喻鑫感觉自己一直被抱着的手忽然一阵轻松,低头去看,闻叙无意识地闷哼了两声,一点点睁开眼。
“醒啦?”她问。
“嗯,上课了?”刚刚睡醒,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是下课了。”
她能感觉到腿上的人怔了一下,而後翻身坐起,大概动作太猛,他一边撑着额头一边问:“我们没去上晚自习吗?”
“对。”
“你怎麽没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喻鑫顿了顿,“你们老师很凶吗?”
“不是我,是你,你怎麽跟老师解释?”
“又不会开除我,无所谓啦。”
闻叙哑着嗓子笑了笑:“够叛逆的。”
已经逃了一节课了,第二节多少还是得去上。
两人横跨操场开始往教学楼走,路上,喻鑫关切地看了她好几眼:“你现在还难受吗?”
“好多了。”
“下次量力而为啦,怎麽还真的和我打一样多。”
“人得言而有信。”
“那我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让你开心一点,你又没有做到。”
“我现在……”闻叙眨了眨眼,“挺开心的。”
“因为逃课呀?”
闻叙轻笑一声,没回答。
唉,堂堂一个尖子生,怎麽和她一样叛逆。
走到二楼拐角,喻鑫冲他摆摆手:“我走啦。”
“嗯,拜拜。”
闻叙站在扶手边,看着她小跑着上楼的背影,马尾跟着步伐一晃一晃。
他当然不会因着逃课而感到开心。
还有好多事他也没有讲。
譬如刚刚,是他升上高三以来,睡得最舒适丶安稳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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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二月以後,随着一波冷潮来袭,昌瑞气温陡降,一度跌至0度以下。
衆人纷纷表示,这看来会是个寒冬。
喻鑫出门冻到牙根打颤,进到教室後,又被空调暖风吹得昏昏欲睡,每天的脑子都不甚清明。
有这种状态的不止她一个,每天睁眼就是十几张试卷,一个个变成了做题机器,拿到手就机械地开写。
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呆滞,说点闲话还得愣几秒才回神,倒是背起做题公式时,一个个条件反射流利得很。
风是在下午第三节课开始肆虐的,一下下轰着玻璃窗,和化学老师用教鞭点黑板的声音共演了二重奏。
第四节课上了一半,风声渐渐安静下来,上了一天课的衆人都有些体力殆尽,个个双目无神地看着黑板。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那声“下雪了”,像是往水面扔了块石子,霎时间,一个个不困也不累了,瞪着双好奇的眼睛看向窗外。
喻鑫也是其中之一。
昌瑞是会下雪的,但一个冬天也就一两场。因为次数少,每次都让人心潮澎湃。
雪粒纷纷扬扬,像是有谁往空中扔了把糖霜。出现在疾风之後,它显得是那般静谧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