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摸到底,喻鑫再度擡手时,面前的人忽而直起身,用力扣住了她的背。
她被强行按进了一个怀抱里,面颊抵着他有些硌人的锁骨。比起抱着她,闻叙更像是挂在她身上,双手长长地垂在她背後,还在微微摇晃。
耳畔连天的蝉鸣都被冲淡,她就这麽坠入了一汪温热的柑橘海,苍天啊,她可是个旱鸭子。
喻鑫不敢动,也动不了,任由那不轻的重量就这麽压着自己。
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带她参加婚宴,她抽中了一个奖,奖品是个足有一米二的玩偶熊。
从小喻鑫就没什麽玩具,为此她特别高兴,一路抱着它,和母亲在烈日下走回了家。
那时候,那只巨大的熊就这麽被扛在她肩上,一路上,两只爪子咚咚敲着她的背,她又累又热,但是好开心。
不过因为家里空间太小,那只玩偶熊不出一周就被母亲卖了。
她其实很伤心,但没敢表现出来。
被她带回家的时候,那只玩偶熊在想什麽?
此时此刻的闻叙,又在想什麽?
喻鑫全部一无所知,只是一如既往,很笨拙地去当那个支撑的人。
良久,闻叙抽回手,缓缓坐直了身子。
他的面颊上,还留着被她头发压出来的道道红痕。
彼此一时都不知该说什麽,闻叙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就好像刚刚偷偷在她肩上睡了一觉似的。
“是不是快考试了。”他说。
“还有一个小时。”
“提前半小时到考场,差不多了。”
“……”合着他从操场走到教学楼,要花半小时吗,“那你走吧。”
她这麽说了,闻叙反而不作声了。
喻鑫用馀光去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厉害。
说不准是被阳光晒的呢,她用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耳尖,嘶,也有点儿烫。
“谢谢你。”他说。
“不用啦。”
“我现在觉得好多了。”闻叙说,“真心话。”
“你也知道你常常说违心话呀。”
“……”闻叙一个深呼吸,“少拆我台。”
“不拆不拆。”喻鑫安抚地拍拍他,“不管发生什麽,其实慢慢都会过去的,时间真的很万能。”
“那可不,过不去的人,都等不到那个时间。”
喻鑫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闻叙赶忙笑了,推了下她脑袋:“我还没到那份上。”
喻鑫低着头,看着一只蚂蚁跋山涉水攀登她的小腿。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很重要的人了。”她说,“就算毕业後,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对不起。”他道歉倒是够快够诚恳。
“唉,算了算了。”气氛好像陡然沉重起来,喻鑫慌忙拿出笔记,“我要复习了,真的快来不及了。”
“好。”闻叙站起身,“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你记得注意时间,别迟到了。”
“嗯,拜拜。”
过了两三分钟,喻鑫才敢擡起头,看见闻叙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操场的铁门外。
在这个时刻,所有的祝福好像都比不过一句高考加油。
母亲生前常和她说,只要考上好大学,人生就会截然不同。
她希望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