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是大夫,你说了算。」
大船将海浪起伏的力量都抵消於无形,依旧平稳地前进。足够稳定和厚重的存在,很难因为一两波浪潮而发生变化。
聂弘盛又一次让人把聂锦带到他的书房来。
那孩子玉雪可爱,聂弘盛印象里他其实算不得活泼,但又不是腼腆,是一种叫他觉得恰到好处的天真,不叫人觉出讨嫌的孩子气。
他朝他弯下腰:「来,叫一声父王。」
聂锦小跑过来,像只活泼的鸟,到了聂弘盛近前却慢下来,未曾冲撞,而是乖巧地拱到他怀里,甜甜喊了一声:「英明神武的父王!」
聂弘盛朗声大笑。
不过他的喉咙不允许他如此开怀,荣顺端来容器,接住他咳出的痰。
聂锦不着痕迹地扶着他坐下,聂弘盛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这个孩子,他既不像有些人那样怜悯他,帮着矫饰他老去这件事;也没有刻意无视,说着明显违心的话。他让这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就好像他只是……很爱他。
他摸着聂锦的脑袋,眼中有短暂的湿意:「有些事,父王要交待给你,锦儿也该懂事了,对不对?」
聂锦单纯而快乐地看着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母妃说锦儿还是小孩子呀,但父王说的,锦儿都会拼了命地,记在这里。」
聂弘盛情不自禁笑了,笑容的末尾免不了带出几分苍凉。
「你听着,朕要你发誓,往後无论谁提起,谁逼迫你,你都不能为皇城事变时死去的那些人立碑。金殿之前的广场上,只能有聂氏後代的功绩。至於金殿上流过的血……史官不可记述,民间不能传诵。有胆敢提起者,悄悄……」他做了一个杀掉的手势。
他说完,室内陷入寂静。
聂锦就那样看着他,他乌黑的瞳仁里照见苍老帝王的身影,那一刻,聂弘盛近乎心虚。
「你……听得明白麽?」
「唔,」聂锦歪着他的小脑袋,好像思考起来很难,他最终得出一个充满稚气又令皇帝宽慰的结论,「锦儿不必明白,锦儿知道父王与锦儿一心便好,那父王的心意就是锦儿的心意。」
「好,好,很好,我的儿子。」
他把聂锦抱到了膝上:「你喜欢你的舅舅和小姨麽?」
聂锦笑眯眯:「舅舅在陵阳的时间总是很少,但记得给我寄玩具。小姨会带锦儿玩儿,小姨夫也对锦儿很好,总带宫外的点心来。」
「你倒是,就记得这些了,」他伸手戳戳聂锦的小肚子,衣裳的布料很滑,而幼童的小肚子戳起来让人心软,他把他抱得近了些,贴着他的耳边说悄悄话,「可是你的舅舅和小姨,将来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那麽疼你了。父王说的话,你要记住。他们的孩子,你要接到自己身边来,放在宫中养育。将来女子可远嫁和亲,男子……不必出了这座城,更不必入仕,想什麽呢,怎麽皱起眉?」
「唔,锦儿在背呢,要记住呀,不能忘了。」
聂弘盛神情一松:「别为难你那小脑袋瓜了,这些事朕都会留下旨意,你只要记得按照父王告诉你的去做。」
「锦儿明白。」
他为了让聂锦能理解,说得很缓,是一个父亲向儿子说话的语调,可细听来,又尽是无情:「你的母妃会一心为你,至少……在你长大之前。但你要记得,一个国家,只有一张王座,也只能听一个皇帝说话。必要的时候,你要懂得如何取舍,该牺牲谁。也许,朕本该教你更多的,可惜……」
聂弘盛把他放下,让他面对面看着自己——
「记得你姓什麽麽?」
「我姓聂。」
「好,朕要你发誓,永远不背叛自己的血统和祖宗。」
第207章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王潜握住了她的指尖。
秦绝发现在跟随顾衍誉的人当中,一种引而不发的焦灼情绪开始蔓延。
他想,情况好像真的很坏了。
他已经明白,顾衍誉初遇王潜那天发起低烧是王潜给她下了东西,顾衍誉明明察觉异样,却一脚踩进陷阱,是成全他有个机会接近自己。而沈迁,或者说顾衍誉带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非常配合。
倒是秦小侯爷,险些把王潜给拦住了。
可这回的情况不太一样,秦绝觉得顾衍誉不是装的,因为他们确实遇到了问题。
王潜先前跟顾衍誉的所谓「交易」,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示好,是轻描淡写的暧昧把戏。这回需要他付出实打实的帮助,王潜就未必还那麽好说话。
秦绝已经不敢细想他会提什麽要求。
王潜刚好被推着路过秦绝身边,他发现这位小侯爷什麽都写在脸上,又喜欢想太多,甚是有趣,王潜给了他一个挑衅又意味深长的笑,等着如愿看到秦绝的脸微微变色。
不过秦绝只是认真盯着他。秦小侯爷在思考。
他在想以什麽态度对待王潜会让他们的处境好一点,也给顾衍誉少找一点麻烦。思考的结果是他自认需要表现得和善——
於是王潜看到秦绝在沉思过後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开朗笑容,真诚至极,能看得见上下两排小白牙。
王潜一愣,一副见鬼的神情,手一扬,向仆人做了个赶紧走的手势,一刻也没多留。
秦绝在他身後露出困惑的神情来,怎麽,友善也不对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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