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多妖怪呢,老东西们可不少——刚从封印里出来的八岐大蛇,大家磨也能磨下来。
不过是懒得费功夫,也懒得做多馀的事情罢了。
“如果真这麽急……我们可不会站……和趴在这里和你聊天。”
玉藻前的目光从へ字形的妖怪们身上掠过,无奈扶额。
有点丢狐。
真的。
玉藻前挥挥手,一阵清风拂过,把那些该打结在一起的妖怪们分开。
夏目偏过头去,似乎在偷笑。
玉藻前:……
他说错了,小崽子该打还是得打。
啪。
“嗷!”小狐狸捂住脑袋,耳朵撇下来,可怜的像个窝窝囊囊的气球,“好痛!”
玉藻前收回手中的折扇,轻哼一声。
“我错了嘛。”小狐狸甩甩尾巴,“因为大家真的很可爱啊。”
笑一笑怎麽了嘛!
道歉的口不从心的小狐狸没能瞒过大狐狸,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小狐狸又毛绒绒的炸开了。
哦,更可爱了。
夏目用控诉的眼神看向玉藻前。
他难道又做错了什麽嘛!
他要找将军告状!告状!
既然不着急,夏目也放松了些——虽然之前也有所察觉,但在玉藻前口中得到证实,夏目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
“花鸟也不会有事的。”玉藻前一眼看出了夏目的心思,“封印还没有全然破除,祂除了派点蛇出来捣乱,也做不了什麽大事。”
“但如果去的太迟,也会有大事的吧?”夏目摇了摇头,认真道,“但事要一件一件做。”
所以……你们的答案呢?
实在不行,他先打它们一顿,再打封印里的那东西一顿。
总有办法的。
玉藻前看着眼前的孩童眉眼中的认真,轻叹一声。
仿若初春时节溪流解冻的轻响,冰层碎裂的声音混着妖怪们们的窃窃私语,在寂静的荒原上荡开涟漪。
“既然你想好了,”玉藻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夏目的发顶,一缕浅金色的流光没入其中,代表着古老而郑重的承诺,“你叫什麽名字?吾名……玉藻前。”
“夏目贵志。”夏目回答,“我叫夏目贵志。”
“纳兹咩。”玉藻前眼中带上了些笑意,“很可爱的名字。”
夏目脸有些红,但还是绷住了。
小狐狸努力装严肃的样子实在太可爱,玉藻前没忍住又伸手揉了一把小狐狸软乎乎的脑袋。
“那麽,纳兹咩。”玉藻前严肃起来。
“按照约定,我们将彼此相伴,直至彼此的生命终结。”
“既然你都这麽说。”山兔紧随其後,耳朵上的铃铛脆脆的一响,“那加我一个!”
很快,低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从庞大的妖群中轰然响起,震得鸟居的朱漆仿佛都在簌簌作响。
无数形态各异的妖怪——从盘踞如小山的巨兽,到飘忽如磷火的精魂——此刻都收敛了戏谑,将目光聚焦在那个站在鸟居下的少年身上。
孤独的骸骨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归属”的暖流。
夏目眉眼温柔,对着妖怪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些活了千年的妖怪,将不再是风中飘零的枯叶——因为他们的约定,会像脚下的山脉一样长久。
在无数个日出日落里,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将孤独的裂缝用陪伴的光一寸寸填满。
浅金色的屏障仍在缓缓流转,将漫天星子与妖怪的轮廓都镀上温柔的边。
少年站在世界的中央,身後是过去的孤独,身前是未来的约定,天边将落的黄昏和待啓的长夜都不足为惧——他的眼睛里,正烧着足以照亮千年的火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的肃穆,带着千年孤寂被点亮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