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锁被扣上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降谷零又耐心听了一会直到外面脚步声渐远,脸上轻松的神情骤然消褪,反胃感从腹腔往上冲,顶到了喉头,他捂紧嘴,鞋都没来得及穿,冲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才吞下的药片混着温水和胃酸都被他一气吐了出来。
但却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
鼻子下意识的翕动了两下,常人难以闻见的味道从卧室丶客厅丶玄关慢慢飘了过来,在他鼻尖舞动。撑在地板上的手掌收紧,用力到青筋浮现,沿着腕骨往上钻进了长袖口。
降谷零狠狠闭了下眼,猛地站起来,几乎是扑到了洗漱台边,弯下腰将头伸到水龙头下,打开水龙头,大量的丶偏凉的水流倾泻而下将他整颗头颅浇湿。
流动的水顺着颈骨弯曲的弧度没入衣领,睡衣的前後领都被打湿。降谷零闭着眼睛,直冲了两分钟才停止这样的行为。
镜面忠实的将他现在的模样反馈给他,降谷零与狼狈又湿淋淋的自己对视,刚才那股要命的冲动终于退去了,体温重新回到了发热患者的正常温度。降谷零取了自己的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
刚跨出一只脚到客厅,他又立刻返回,冲着空无一人的卫生间猛吸一口气,随後憋着气进到客厅,将所有能开的窗户都打开。包括他的卧室也是如法炮制。
做完这些他又脚步飞快的进到厨房,拿食材丶开火丶切菜,所有步骤他都已经仿佛克入了本能,做的十分迅速。但是在快如残影的银色刀光下仍能窥探到一点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蛋炒饭很快做好,香气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飘出去,很快铺满了整个客厅。降谷零没有拿碗,只拿了勺子,对着整整一锅炒饭挖下去。
刚刚出锅的蛋炒饭还冒着蒸腾的热气,金发的半妖却仿佛感受不到烫舌一般,一勺接一勺的将炒饭送进嘴里。吃的又急又快,像是饿了很久很久的人都急不可耐。
这样的吃法一锅炒饭很快就见了底,降谷零垂眸盯着成功光盘的锅发呆,神情复杂,嘴角微微抽搐。如果这里有第二人的话,可能也会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吃太多了,还是在思考些别的什麽事情。
将锅和其他用具全部清洗干净,金发青年犹如游魂一般双目无神的飘回了卧室。
*
时间走过晚上七点,降谷宅的门被用钥匙从外面打开,留着半长的头发的萩原研二下班回来了。
“诶?我早上出门忘记关窗户了吗?”在看见客厅的窗户全部打开,紫眼睛的警官先生惊讶了一秒,轻手轻脚的将他们一个个关上,再拉上窗帘,只留了一扇对着侧面的窗户半掩着。
做完这些他来到降谷零的房门前。这间房一开始是书房,从阻住在这里萩原研二就一直住在这里。还是自从找回了幼驯染,在对方半威胁下才搬到了旁边被他刻意空了许久的卧房。
後来,降谷零收到警察大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後,就用自己的钱让装修公司过来,把降谷宅简略改造了一番,其中以书房的布局改动最大,比原先的空间大了很多,还多了一个嵌入式书架,基本只比萩原研二住的侧卧小一点。
“小降谷?你在睡吗?我可以进来吗?”萩原研二敲门询问。
和傍晚藤原纱织和江户川柯南遇到的一样,他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房间里的人的回复。萩原研二眼神微凛。
没有要去找钥匙的环节,他直接走到茶几旁蹲下,掀开毛绒地毯,将藏在那里的一把发卡中的一根取出来,回到房门前将发卡捅进门锁,三秒钟完成了不依靠钥匙也能开锁的技能。
这一套他从小到大都做的很习惯了。早些年是为了对付一生病就心情不好,喜欢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的幼驯染,後来就无缝衔接拿来对付有同样坏习惯的金发好友了。
锁扣解开,再开门就根本没有难度了,但萩原研二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房门被推开时从门後传来了阻力。他立即停止了推门,侧身从门缝里挤了过去,反手拍在墙上的灯开关,卧室亮起,萩原研二瞳孔一缩,他看见了靠坐在门後墙边的好友。
“小降谷!”
他赶忙蹲下身去扶人。金发青年体温非常高,高到他还没有触碰他,指尖就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温度。
降谷零已经失去了意识,萩原研二把他扶起来,让他的头垫在自己的手臂上,手指按住他颈侧的动脉。感受手指下几乎快连成一线跳的非常快的脉搏的同时,观察力卓越的警官先生也没有忽略金发嫌疑人胸前大片湿润的痕迹。气的瞬间咬紧牙关。
但现在不是和这个笨蛋生气的时候。萩原研二在心里反复碎碎念,以此让自己保持冷静。动作上已经准备将昏迷的人背起来,他的车就在楼下,这个时间段自己开车怎麽都比喊救护车来的快。
不过他没有成功把人背起来,因为某人自己醒了过来。
小臂被湿热的掌心捉住,萩原研二下意识就松了口气,发高热时能保持清醒很重要。“降谷,你烧的很厉害,我带你去医院。”
他实在生气,连平时的口癖都懒得用上。
“啪——”一声响,卧室灯熄了,只剩下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过来。
陡然的光线变化萩原研二闭了下眼,睁眼又适应了一会才看清眼前的好友。“可能是跳闸,我先带你出……”
面前的人擡起头,半黑的环境里萩原研二看见了一双赤红色的兽瞳。与那双眼睛对视,他本能的停止了说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