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里的时间不一致,她到底活了多久?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心跳有体温的活人?
张茹是假的,沈严是假的,甘橙是假的,读大学是假的,私房菜馆是假的,篮球赛是假的,怪物是假的,噩梦是假的,江慎的爱是假的,周青澜的爱也是假的。
她的时间,她的生命,她的存在,她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
“你……”顾安西的上下牙在打架,呆愣愣地望着她,这麽直面她的眼,怯弱和惊骇令他不敢言语,又或许是痛到说不出话来。
“你…你…为什麽会知道这些?”
“你……不应该……为什麽……”
顾安西被吓到语无伦次,失血过多令他的脸色看起来发青发灰。
沈嘉年的手仍然放在他的脖子上,那双晶亮的美目前所未有的迸发出光泽。
她又低下身段,垂落的几缕卷曲发尾浸入血泊。
她的嘴角带笑,从远处看,忽略环境,单看姿势,仿佛在调情。
“我今天,就要把你的双手一刀一刀地割下来,让你一辈子都出不去。”
她甜甜地笑:“不过放心,不会就这麽容易让你死了的,这儿有你最信任的阿觉呢。”
“我会留着你的命,你可要痛苦地活着,看着,你最不想看到的一切发生。”
似是想到什麽,沈嘉年那张漂亮到可怕的脸上又露出抱歉的表情来:
“就是可能会有点痛,我不是学医的,还不会做菜,也不会修理家具,刀工一直不好,可能一刀不到位,连皮带筋的,得费点功夫……”
尖锐的恨凝结成了带刺的空气,吸入了五脏肺腑,刺破了肠胃,穿透了肚皮,扎进了骨血。
恨意越强烈,越舒服,越让人觉得自己是个人。
顾安西惊恐的眼球看向她身後沉默地站立着的林觉,他的身体抖若筛糠,连带着说话也不利索。
“阿觉!救我!救我阿觉!”
“救救我!”
见林觉无动于衷,于是顾安西转变了战略,壮着胆子看向沈嘉年,努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高贵模样,威胁道: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弄死你!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掌控你生死命运的人!就算你现在知道了现实世界又怎麽样?我才是可以决定一切的人呃啊啊啊——”
沈嘉年冷不丁抽出刀,血一下从窟窿里汩汩涌出。
身下的男人痛得手脚抽搐,浑身发抖,表情扭曲着说不出话来。
“看来痛感百分百真实啊。”她叹息,“我知道啊顾安西,创造出我的男人,给我带来苦难的男人,我做梦都在念着你的名字。”
“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唯一掌控着我命运的男人,我才如此在意你啊。”
“从前也许你还有机会用删除数据来恐吓我,但从今以後——”她望着他的目光如炬,又如冰雪刺骨冷冽寒凉,她的嘴角浅浅上勾,微微摇头,“都不会有机会了。”
随着这呢喃轻语般的尾音落下的,是快如闪电的锋利刀锋,尖锐的刀又直直插。入另一侧的肩。
“啊啊啊——”
垂死前的猎物,脚被捆着,手也再无力擡起,求饶嘶嚎的嗓音嘶哑破音,只能无力地丶急切地丶粗糙地大张着嘴巴喘息着,吞入空气。
昏黄的光晕一圈套着一圈,像是去往天堂的路。
恍惚的,几乎要失去焦距的瞳孔,虚虚看向那高高在上美丽的漂亮女人。
顾安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轻语:“怪……怪物……”
沈嘉年几乎咬牙切齿又面带微笑地说出:
“对啊,我就是怪物,因为心怀怨怼,心生怨恨。”
她平静又冷漠地从地上站起身:“林医生,尽你所能一定要保住他的命,我要确保他在手术台上是清醒的,亲眼看着他的手怎麽被我一刀一刀割下。”
林觉上前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沈嘉年问道:“怎麽样?心痛吗?愧疚吗?”
“我是您的人,自然要为您做任何事。”林觉苍白的唇扯了扯,露出一个病态痴迷的笑容来,“沈小姐,不会处理的碎肉碎骨头,我可以代劳的。”
“林医生,这都是你应该做的。”沈嘉年斜眼瞟了他一眼,“这是最後一次机会,也是你的赎罪,既然要成为我的人,就应该抛弃一切荣辱尊严,你的脑子里,可不能有其他别人灌输进去的东西。”
“下一次,不要再让我不高兴。”
她忽地又笑:“自己的好兄弟这麽惨,全都拜你所赐,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心痛没有,愧疚也没有,你好下贱哦,好冷漠绝情。”
林觉颔首:“是,我永远都是您的贱。狗。”
您永远都无法抛弃的贱狗。
让我成为您鼻尖前空气里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被您吸入肺腑,与您融为一体;
让我成为您常坐的沙发,包容承接您;
让我成为您最喜欢的花,在您路过时被您采摘折断,让我贱烂的生命断送于您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