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惯性思维丶沉没成本丶对演员身份的熟悉丶以及对未知改变的迟疑。。。。。。诸多顾虑掺杂在一起,让他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容缄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淡淡颔首,没有追问,也没有施加任何压力,语气平静:“那你想好了,和我说一下。”
谈箴闻言,轻落落擡睫瞥了他一眼,眸色淡静。
为什麽需要和他说?这似乎是他个人的决定,与容缄何干?他们之间远未达到需要事事报备的恩爱程度。
但谈箴最终什麽也没问。
许是懒得开口,也许是此刻难得的宁静让他不想破坏,还也许……是某种更深层丶他自己都尚未厘清的微妙联系在悄然滋生。谈箴只是同样淡淡颔首,嗯了一声。
一天的光阴就在这雨声丶书页翻动声和键盘敲击声中缓慢流淌而过。
没有多黏糊,他们连交流都很少,却有种异乎寻常的宁和,沉默时也不会再觉尴尬和凝滞。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谈箴觉得很舒服。
傍晚时分,雨势渐歇。
容缄的司机准时等在了楼下,没有过多的告别仪式,两人在玄关处短暂停驻。
“路上小心。”谈箴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容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深邃难辨,最终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到了报平安。”
“知道。”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彼此的身影。
谈箴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也即将飞往帝都,参加一个无法推拒的商务晚宴。
。。。。。。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将现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谈箴穿着身品牌方准备的新中式礼服,带着惯常的营业微笑,礼貌应付着各色寒暄与恭维。这种场合于谈箴而言说不上什麽喜不喜欢,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就在他试图避开人群,走向相对安静的露台区域去透口气时,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穿着身剪裁独特的礼服,周身透着一股不羁的艺术气息。他身量很高,头发打理得随意却不凌乱,几缕银灰色挑染在灯光下很是醒目,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神却异常锐利明亮,混合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张扬和久经名利场的世故。
此刻,那双眼睛正牢牢锁在谈箴身上,情绪复杂莫名,有愧色,但更多的,是带着专业性的审视和挑剔。
谈箴的脚步顿住,敛起笑意,眸色也淡了下去。
这种审视谈箴见过很多次,在经验丰富的导演身上。在初见时,他们便会用这种目光评估演员,从骨相丶气质到可塑性,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谈林森。
一个仅存在于他血缘证明上丶徒有虚名的父亲。
享誉国际的名导,无数光环加身,却从未在他的人生里扮演过任何称职的角色,和他那个影後母亲一样。
谈箴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或者说,看到了,却也跟看到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没什麽差别。他径直侧身,打算绕过这块挡路的背景板。
血缘?父亲?这些词汇在他心里掀不起半点涟漪。谈箴的世界里,这两个词从未承载过任何温度或意义。
谈林森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名字,一个存在于行业新闻里的丶才华横溢但私德有亏的着名导演。
仅此而已。
不值得他恨,更不值得在意。
“阿箴。”擦肩而过的瞬间,谈林森叫住他。
刻意放柔的称呼,带着一丝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急切。
谈箴还是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瞳色漆黑,映着顶灯的光,却没有任何温度,像是深不见底的冻湖。
他看着谈林森,像是在看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等待着对方的下文。没有愤怒,没有冰冷,眼中只有纯粹而彻底的漠然。
谈林森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窒。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怨恨,却比任何怨恨都更让他感到难堪和挫败。
谈林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艺术家特有的掌控欲和对自己作品的狂热重新占据了上风。他向前一步,拉近距离,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谈箴,声音带着一种抛下诱饵的笃定:
“我手上有个本子,打磨三年了,西幻古典悬疑。”他刻意停顿了下,清晰捕捉到那双清凌冷淡的眼睛中,难以察觉的波澜——
那是属于演员对顶尖剧本和复杂角色的本能渴望。
谈林森的嘴角轻勾,抛出最具分量的筹码:“男主角,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