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林砚把文书放下。
林砚如释重负,赶紧把东西放下,然后就极其自觉地蹭到角落那张专门给他加的小书案后,开始……磨洋工。
【啊,好无聊,这批奏章摘要昨天就看过了。】
【陛下今天用的熏香好像换了一种?挺好闻。】
【阿蛮怎么没来?想念毛茸茸的阿蛮。】
萧彻听着耳边那叽叽喳喳,与“勤勉”毫不相干的心声,额角青筋微跳。
这人倒是会找地方躲清静。
连续几天如此,萧彻终于忍不住了。
这日御书房只剩他们二人,萧彻状似无意地开口:“林卿。”
林砚一个激灵,立刻从“晚上吃啥”的思绪中回过神:“臣在!”
“朕观你近日,似乎心事重重。”萧彻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可是家中遇到了什么难处?”
林砚挤出个笑容,摆手道:“劳陛下挂心,臣家中一切安好,并无难处。”
【就是差点把我爹娘吓出心脏病……】
萧彻:“并无难处?”
他可能信吗?
“真的。”林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无比,“就是前些时日,臣……不小心向父母坦诚了一些个人的私事,可能带给他们的冲击力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萧彻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但他看得出林砚不愿细说,便换了个方式,语气更缓和了些:“既如此,让父母静一静也好,你若觉得家中气氛压抑,不必每日急着回去。”
林砚点头:“嗯嗯嗯!”他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嘴上却还是客气了一下:“那臣就叨扰陛下了。”
“无妨。”萧彻打断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清漪阁朕让李德福派人打扫出来了,你若是忙得晚,或是心情不佳,便在那里歇下便是,也省得来回奔波。”
林砚愣住了。
萧彻就这么水灵灵的又把清漪阁借给他暂住了?那阿蛮是不是也可以……
“阿蛮也送去清漪阁。”萧彻补充道。
陛下也太好了吧!
林砚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立刻躬身行礼:“臣,谢陛下隆恩!”
萧彻看着他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唇角弯了一下:“嗯,去吧。”
林砚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直奔清漪阁,他要去撸阿蛮!
只有一直侍立在旁,努力把自己缩成背景板的李德福,内心早已麻木。
他就说陛下怎么突然吩咐要把清漪阁打扫出来,他寻思着林大人好像也没有要住在皇宫里的必要,原来陛下搁这等着呢。
陛下啊陛下!您堂堂大渝的皇帝,如此套路一个臣子,这真的合适吗?
林砚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外,那轻快得几乎要蹦跳起来的步伐,与他近日那副“心事重重”、“勤勉加班”的萎靡模样判若两人。
萧彻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殿门收回,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御案。
就这么高兴?
方才那点子因为林砚“勤勉”而起的微妙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好奇,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
到底是什么样的“个人私事”,能让林砚不敢回家,甚至在心声里都语焉不详?
萧彻自认能听到林砚心声后,对林砚的了解已远超旁人,连林砚内心那些大逆不道、沙雕跳脱的吐槽都了如指掌。
可偏偏这件事,林砚似乎下意识地守得很紧,心声都自动打了码。
越是这样,萧彻就越是想知道。
他沉吟片刻,头也未抬,对着空无一人的殿角淡淡开口:“金九。”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在御案前,正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金九。
“去查查。”萧彻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仿佛在斟酌用词,“林砚林家近日发生了何事,尤其是林砚对他父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致林家二老反应异常,而林砚本人不敢归家。”
他顿了顿,补充道:“重点探查林砚所谓的个人私事,究竟为何。”
“是。”金九干脆利落地应下,身形一动,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金影卫的效率极高。
不到一个时辰,就在萧彻刚批完一小摞奏章,端起茶盏准备润润嗓子时,殿内阴影微动,金九的身影再次浮现。
只是这一次,向来面无表情,天塌下来也不会眨一下眼的金九,脸色有点微妙的不自然,甚至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萧彻放下茶盏,挑眉:“如何?”
金九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开始汇报,只是若细听,会发现那语调比平日更僵硬了几分:“回陛下,属下探查得知,四日前,林大人于家中正厅,向其父母林承稷大人与文夫人坦诚……”
金九罕见地卡壳了一瞬,才继续道:“坦诚自身有断袖之癖,言明不喜女子,只慕……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