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分钟,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云层层层叠叠地压在头顶,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瞬间倾泻而下,重重砸在树叶上,打得路上的行人措手不及,纷纷往最近的遮阳棚或屋檐下躲避。
历霜比较幸运。
他从山鸡家出来时,天还没完全变阴,快走到公交车站台时才开始下雨,于是他顺势跑进来躲雨,和一只趴在椅子上睡觉的猫坐在一起。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大,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起了浅浅的水潭。
和山鸡、杜奶奶聊完天后,历霜的心情很好,再加上他的洁癖好了一些,他现在哪怕被雨淋湿了一点头发,他也不再急躁了。
他看着雨帘像珠帘般从棚顶垂落,饶有兴致地跟奶牛猫聊天:“你是不是知道这里要下雨,所以来这里躲雨啊?”
奶牛猫当然不理他,揣着自己的白手套,尾巴左摇右晃,心里大概在想,又来个人类跟他说鸟语。
历霜一点也不介意,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今天听了好多故事,没想到奶奶生活这么精彩呢?”
他坐在那里,听偶尔清醒的杜奶奶讲述那些过往,什么爱呀唉呀的感情。
当她说起那个偶然的深冬,眼神光亮无比。
说着潋滟阳光下,飞机纵横整片蓝天,几片轻轻白雪落在窗棂,融化的雪水缩成一颗一颗的水珠。
历霜在那一刻,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她。
最后杜奶奶握着他的手,亲切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当然没有,因为他不曾懂什么是爱情。
他只在电视和其他媒介、或者看他爸妈相处,才懵懵懂懂地知道什么是爱情。
但他知道,他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
“我会爱那样一种人,他因灵魂充盈而忘乎自己,万物皆备于其身:因此万物皆为他的没落。”历霜轻轻地说。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恰好雨珠从棚顶滴落,砸在地面的水潭里,漾开一圈涟漪。
而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这段当然不是我写的,这是尼采写的。”历霜看向奶牛猫,笑着说:“你知道尼采是谁吗?”
奶牛猫终于有了反应。
它慢悠悠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历霜继续睡。
历霜忍不住笑了,又抬头看向雨帘:“我很喜欢这段话,因为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好玩吧,我在听别人讲故事的时候,在想那个人。”
“我还剩下没几天就要走这件事,我跟那些人都能轻快地说出来,对他反而有点说不出口了,所以我今天早早出来了,没有见他。”
他今天路过那扇铁门时,虽然猜到焦青钰这个点肯定醒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敲门的冲动,毅然决然地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上次开玩笑的说自己要走时,焦青钰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了,这个人会舍不得他。
“可我现在想见他了。”历霜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但我又不想有这么悲伤的离别,应该开开心心一点,又不是不会再见了,你说对不对?”
奶牛猫直接下椅子,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
历霜也站了起来,视线跟着它走:“怎么?你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奶牛猫绕着椅子走向后面,历霜也跟着它转身:“你再陪我一会儿呗,等雷阵雨停了再走,不然没人陪我了。”
或许是被他的语气打动,奶牛猫真的停在原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你真乐意陪我啊?你可真好。”历霜蹲下,和奶牛猫平齐,“要是他在,肯定又得叫你咪咪了,但我还是想叫你小黑。”
奶牛猫没回应他,倒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混着雨声从身后轻轻传来。
“历霜。”
历霜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
一个人撑着一把蓝白色的伞,静静站在雨幕里。
历霜的目光从下往上慢慢移动,先是那双沾了点水的运动鞋,再是米白色的长裤,最后落在那件淡蓝色的衬衫上
当他再次抬头时,那边雨伞往一处倾斜。
露出焦青钰的脸。
雨珠顺着伞沿滑落,恍惚间,历霜仿佛回到了第一天来小镇的夜晚。
只不过那时叫名字的人是他,转身的是焦青钰。
“啪嗒。”
一滴雨,落在深潭里——
作者有话说:多年后:
狸狸:钰钰,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小钰:从某一天。
——
最后一段callback了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