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非常确定,能诞生出你这种特例中的特例,以及能恰好把你当成镜像对照组的那个匿名者,本身就是对这个宇宙基本逻辑的一种嘲讽。你们俩的存在,简直是在挑战因果律!”
面对金这番毫不留情却又精准得令人发指的吐槽,帕里斯通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像是听到了最动听的赞美诗,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和受用的笑容。
等到金暂时告一段落,帕里斯通才优雅地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介于自豪和谦逊之间的非常欠揍的表情。
“哎呀呀,金先生!”帕里斯通几乎要鼓掌叫好,“您这个总结,简直是画龙点睛!比我自己想的还要透彻和传神!”
他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兴致勃勃地接过了金的话头:
“您说得一点都没错!普通的镜像,探讨的是可能性的分化,是‘if’线下的不同自我。那样的镜像,虽然有趣,但本质上还是在同一个逻辑体系内打转。”
帕里斯通的眼中闪烁着找到真理般的光芒:“但我和匿名者先生的关系,跳出了这个框架!我们证明了一点:即便在最根本的目的和驱动力这个层面彻底相反,只要拥有足够高的智慧和足够‘异常’的思维模式,其外在的行为表现和客观达成的成就,依然可以高度趋同!”
“的确,按照常理来看,这种情况是极其离谱,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
帕里斯通摊开手,做了一个坦然接受的姿态。
“但事实胜于雄辩,不是吗?”帕里斯通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匿名者先生的存在,以及他与我之间形成的这种诡异的对称性,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否认的客观现象。它或许挑战了我们惯常的认知框架,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帕里斯通看向金,笑容变得深邃:“所以,金先生,您不应该觉得这是对镜像的侮辱。恰恰相反,这或许预示着,镜像这个概念本身,就存在着我们尚未理解的更加复杂的形态。而我和匿名者先生,不过是恰好成为了这种新形态的首批观测样本。”
帕里斯通向前一步,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些:“科学和探索的精神,不正是要勇于面对那些超出我们当前理解范畴的现象吗?如果仅仅因为它离谱就拒绝承认,那和那些固步自封,拒绝接受新大陆存在的旧派学者有什麽区别?”
帕里斯通甚至反过来用金的探索者身份将了一军。
帕里斯通也学着金的样子,开始冷静但带着明显愉悦地分析起自己这个“离谱”的特例:
“我认为,这需要几个极其苛刻的前提条件才能成立。”
“第一,双方都必须拥有超越常人的足以模糊动机与行为之间强关联的智慧与能力。普通人因为爱,可能会去帮助别人;因为恨,可能会去伤害别人。行为与动机绑定。但当智力高到一定程度,手段本身就成了一种可以独立于原始动机的工具库。无论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恨,我们都可以调用同一套顶级的手段——逻辑丶心理操控丶信息差——来达成目的。”
“第二,双方都必须具备一种异常的核心人格基底。正是这种异常,使得我们能够挣脱世俗动机-行为模式的束缚。匿名者先生可以为了爱而冷静地使用恨的手段;我则可以宣称为了恨而坦然地接受爱的实质。这对正常人而言是精神分裂,对我们而言,只是一种更有效率的生存策略。”
“第三,双方都必须身处一个足够复杂足够黑暗,能够同时容纳这两种异常路径的生态系统。也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这个本身就已经扭曲了的世界。只有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们这两种看似相反的毒素,才能同时找到滋生的土壤,并绽放出同样妖艳的花朵。”
帕里斯通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我也很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的表情:“所以,金先生,您看。不是我想这麽奇葩,实在是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情况,太他妈的罕见了,”帕里斯通甚至自然地爆了句粗口,以表达这件事的离谱程度,“我恰好是这麽一个特例,而匿名者先生,恰好是另一个。然後我们,恰好撞上了。”
“这不是BUG,金先生,”帕里斯通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宿命论的味道,“这更像是小概率事件的必然交汇。”
“况且,”帕里斯通话锋一转,脸上又重新浮现那种特有的带着恶趣味的笑容,“您不觉得,正是这种离谱,才让这一切变得如此迷人吗?如果我的镜像只是一个走了另一条路的我,那未免也太无趣了。正是因为目的截然相反,却在行为上诡异同步,这才充满了无限的张力和可能性啊!”
帕里斯通看着金,眼神仿佛在说:你看,连我的离谱都是如此高级和独一无二。
金被帕里斯通这番勇于现实的诡辩说得一时语塞。他发现这家夥不仅行为逻辑异于常人,连接受自身异常的方式都如此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一种美学上的自我欣赏。
“行,行,”金摆了摆手,决定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感觉自己再吐槽下去,自己的逻辑也要被带偏了,“你厉害,你清高,你的镜像都是限定款。我算是明白了,跟你相关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用常理度之。”
金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局面复杂得让人头疼。
“这趟旅程,真是越来越丰富多彩了。”他最终,用一种近乎认命的语气,为这场关于奇葩镜像的讨论,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在这场思维的终极较量中,金·富力士,这位站在人类巅峰的探索者和强者,第一次在纯粹的概念领域,感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败北。不是败给匿名者,也不是败给帕里斯通,而是败给了这个世界竟然能孕育出如此不合常理之存在的那份深不可测的荒谬性。
而帕里斯通,则依旧沉浸在这种独一无二的离谱所带来的巨大的愉悦和期待之中。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存在着如此超越常理的谜题,才显得如此值得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