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去不算难,借着一些石壁的凹槽或者突起就能够到三七,难的是要从缝隙里把块根挖出来,他用石头不断凿击缝隙,一下接一下,等缝隙碎石都松动才用手刨。
“嘶”石子把手指头划破了。
宋铮长长吸气,但这点伤和霍霁风的命比起来不算什么,偏淡色的唇紧抿,继续挖
宋铮挖好药草之际,霍霁风醒了。
宋铮没想他伤得这么重还能醒得这么快,心头一惊,停在三米开外。
他要怎么向霍霁风解释他从马变成了人,霍霁风会信吗?会不会把他当成怪物?
受伤之人会比寻常更戒备,何况是像霍霁风这样活在刀枪剑戟、阴谋诡诈中的人。
他稍有妄动,霍霁风就算受重伤也能捡颗小石子把他击毙吧?
短短一瞬,宋铮思考了许多。
他斟酌用词:“我是附近的村民,来悬崖底下采药,发现你受伤躺在那儿,我就想找些药草帮你拔箭止血。”
那双在黑暗中灼灼有神的目光凝视着他。
霍霁风哪里不知道他是自己的马儿。
还学会撒谎了。
“你是乌云。”
一下把宋铮揭穿。
“”
宋铮心道一声,不愧是霍霁风,说话和他杀人一样果断,有一种不给人留余地的美。
既然知道,宋铮也就不怕了,脑子里一边想着“霍霁风为什么会知道?”“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淡定?”“该不会自己变成人和霍霁风有关?”,一边利落地将怀里抱着的药草全部放下。
再找一块干净平坦的石头,擦干净后把三七的块根放上去砸碎,捣烂
霍霁风的眼神定在忙活的宋铮身上,乌亮的墨发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清秀挺拔的鼻尖,他身形也清瘦,在这空旷的悬崖底下,在圆月稀薄的冷光之中,像极了一颗孤直的竹,雪中的松。
总之。
如此柔弱的乌云,怕是没他不行。
“好了,”宋铮抬头,以人的眸光与霍霁风的视线对视,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薄唇抿了抿,“可以拔箭了。”
“好,”霍霁风自己拔箭的体力还是有的,就是一咬牙的功夫,但在宋铮凑过来时,他选择放弃这个念头。
“衣服待会儿还要穿,还是不要撕烂得好。”
宋铮解开霍霁风的中衣,小心翼翼将他胸前的衣服从羽箭上取下来:“本来箭上就有毒,消毒过程我就不做了,也没有工具,你忍着点。”
左手贴在霍霁风袒露的胸口借力,右手握住箭杆。
宋铮死死盯着那处流黑血的伤口,集中注意力,深吸气,希望一次性快速地把箭取出来,动作越快,霍霁风就越少受苦。
霍霁风视线低垂,掠过覆在他胸膛上的手,呼吸微滞。
乌云的手软得像棉花。
“不着急,慢慢来。”
“又没有麻沸散,越慢你痛得越久,”宋铮不听他的,咬紧后槽牙用力往外拔。
伤口一被牵动,血液就像开闸似的涌出来。这活儿他没干过,心惊肉跳中又犹豫了,难道自己想法是错的,应该像霍霁风说的慢慢来?
眼见宋铮在见血后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抖了抖,显然受到惊吓。
霍霁风哪里还舍得,一手捂住他眼睛,一手覆在宋铮握箭的手上,果断利落,噗嗤一下,自己把箭拔了。!!
怎么自己说的和做的截然相反?
宋铮的心陡然高悬,意识到箭拔完,推开挡住视线的手,把捣烂的三七全部敷在霍霁风的伤口上,顺道按压止血。
“你勿要担心,这点伤我还死不了,”霍霁风宽慰他。
宋铮心里有很多疑问:“你们是过栈道时遇到上了埋伏?是附近有山匪?公主怎么样了?”
霍霁风没有立马作答。
宋铮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复杂可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霍霁风让他来悬崖下等他,说明霍霁风早知道会出意外。
“公主被设埋伏的人带走了,”霍霁风说。
宋铮心脏陡然被揪紧:“那公主岂不是必死无疑?!”
“错了,恰好相反。”
“?”
“埋伏的杀手是皇宫里派来的高手,公主中毒,抄近路走栈道,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他们想要杀的人不是公主,是我。”
这些话如一团乱麻塞入宋铮的脑子。
霍霁风继续道:“京州与定朔有千里之遥,一位公主从皇宫里消失,不出一两日就会被发现,皇上想拦她,有的是办法,飞鸽传书让沿途府衙调兵拦截,她插翅难飞。”
“所以”宋铮理清头绪了,“要杀你的人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