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刚亮,护送队伍再次整装出发。
离开永和镇之后便是上官道往东南方前行,过鸣沙驿站,去往云州府衙方向,但中间有一段人烟稀少的山路,以他们慢悠悠的脚程需走上两天。
宋铮尽量不拖累大家,该吃的时候努力吃,该喝水的时候一口不落。
日头慢慢西斜,霍霁风叫停队伍,准备路边扎营。
突然,华阳“噗”得一声,口吐鲜血。
“公主——”同骑马的丫鬟惊呼。
宋铮嘴里还嚼着红薯干,见状立即甩开蹄子冲向华阳,有他帮忙撑住华阳倒下的身体才没一头栽地上。
一群人手忙脚乱将公主扶下马。
“哎呦!哎呦!公主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吐血了呢?!”公公急得团团转,“万一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起开,别挡路!”霍霁风一把拎开公鸭嗓子的公公,查看华阳情况。
此行路上没有军医,没有郎中,他们也不懂医术,丫鬟只能求助于霍霁风:“大将军,您快看看!公主先前还与奴婢说话,怎么说倒下就倒下,还吐这么多血是不是是不是在镇子上感染了怪病?!”
霍霁风剑眉紧颦。
他见多了明枪暗箭、诡诈阴谋,一看便知不是染病。
“公主中毒了。”
“中毒?!如何会”丫鬟急得落泪,华阳靠在她身上意识不清,只嘴角不停溢血。
宋铮吃惊,难道又有奸细?
在场所有亲兵的表情尽收他眼底,惊讶、担心一个个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们身边的人下毒,那公主又是怎么中的毒?
霍霁风把过华阳脉搏,当机立断:“当务之急是给公主找个大夫,以免毒素渗入心脉。”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奴才们去哪里找大夫?”公公哭丧着脸。
宋铮往回望了一眼,若是他们返回永和镇,以公主骑不了马的状态,路程会比来时延长许多,不如继续往云州府,让知府帮忙找个厉害的大夫更妥当,问题是公主能不能撑得住。
“往回走更耽误时间,”霍霁风问身边士兵,“你们不少人是云州本地人士,可知去云州有无近道?”
“大将军,确实有条近道,”俩兄弟中的大哥张文回话,“咱们再往前赶二里路,拐进西边的林子一直走,前头就是悬崖,过了那处悬崖栈道,今夜子时便能踏入云州地界。”
弟弟张武提醒,悬崖栈道窄小不说,年久失修,木头腐烂,很容易失足掉下去。
但公主的安危在前,只能哪里最近走哪里。
几人将公主扶进马车,宋铮庆幸霍霁风有先之明,没把马车弃了。
他正要跟随,霍霁风拦住他,与他耳语交代了些话。
宋铮骤然僵在原地,眼底有惊愕,渐渐地又漫上迷茫和不解。
为什么霍霁风要他这么做??
而后霍霁风大声命令:“走!”
宋铮踌躇,马蹄不安地来回踏着,眼看着队伍走远,他却不能跟上去。
张文见他落在后头不动,问霍霁风:“大将军,您不带着乌云了?山路荒僻,留它在这里是否不妥?”
霍霁风没有回头,看似冷血无情:“悬崖栈道带不了他,掉下去他必死无疑,他自己会回去。”
张文:“大将军说得是。”
宋铮已扭头往回走。
其实霍霁风没有让他自己回去,而是让他绕路去悬崖底下等他。
他想不明白,如果马匹过不了栈道,可以分成两路,一路人以霍霁风为首带公主过栈道,再分拨出两三人依旧赶马走官道即可。
不过他信霍霁风,一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宋镇在附近找路,既能去往悬崖底下又算得上平坦,只是每走一段时间,他都要停下来呼哧呼哧地休息,体力与外形完全不符。
霍霁风的话还在耳边,他叮嘱他走路要小心,走慢些没关系,会有人去那里接应他。
所以饿得时候,他还驻足啃两口草,摘一摘树枝上的果子。
他无法判断子时到没到,等来到悬崖底下时,周围已经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作为马儿的视力比人类好得多,他避开地上的乱石,找了处地方靠着树干坐着等待。
“咴儿——”
偶尔叫一声,免得被接应的人错过。
呼唤到第三回。
有动静了。
不远处有几只鸟被突然惊起,叽叽喳喳地扑腾走了,随之而来的是滚石声,树枝断落声与一道闷响,嘭!
有东西从悬崖的斜坡上滚了下来。
听见声音时,宋铮也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他小心过去查看。
那东西黑黢黢一团,下落时被地上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挡住,只露出两条瘫在地上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