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月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包扎好。如意也找好了干净的布候在一旁。
她的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哽咽着说道,“人长大了会变,会变得很复杂,很陌生。”
“是啊,会变得很复杂很陌生。”杨万年抬起手,打量着手指上的布条,上面带着金色龙纹,“朕也觉得,皇姐自打醒来之后,就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说完,紧盯着杨千月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穿。
杨千月哭得更凶,声泪俱下。
“都死过一回,能一样吗?!皇姐待忠义侯那番痴情,可是他如何待皇姐的呢?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当众拒婚,让我下不来台!我跟苏时雨同时落水了,他去救苏时雨,不救我!若他不是侯爷,不是我表哥,我早就扒了他的皮,将他碎尸万段!”
“哦?这样子吗?”杨万年意味不明地问道,“那皇姐为何转头,又为了一个孟节如此伤心呢。”
“因、因为,那日我为了气表哥,跟孟节假戏真做。他、他是你皇姐……”
她悲痛欲绝,咬了咬嘴唇,哭出声来,“第一个男人啊。”
“是这样的?”杨万年瞟了一旁恭顺的如意,“如意,你那时候在皇姐身边。是这样的吗?”
如意连忙跪在地上,“回皇上,是这样子的。孟大人确实是殿下的……第一个。那日……殿下还因为侯爷擅闯长公主府,杀了侯爷的两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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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回事。”杨万年擦了擦手里匕上的血迹,“怪不得忠义侯就像跟皇姐有不共戴天之仇。看来外面骂皇姐荒淫无耻,造谣说程立言是精尽人亡的,是忠义侯啊。你可知道,你赶出门的那个韩什么的面,投奔到了忠义侯的门下。”
杨千月摇头,抬起手,用指尖抹去泪痕,动作里满是破碎的凄楚和恨意:
“臣姐不知。臣姐若能杀了他李泽厚,早就将他碎尸万段。”
她软软地跪下,“臣姐不敢奢求皇上找出杀害孟郎的凶手。只求皇上……看在臣姐跟他夫妻一场的份上,允臣姐亲自为他收敛尸身,寻回头颅,给这段情分一个交代。”
以退为进。
她赌的是少年皇帝那点未曾完全泯灭的、对“姐姐”的复杂情感,以及更重要的一点——
一个看似心死、只求残情的公主,远比一个可能怀有异心的公主,更让人“放心”。
杨万年没有说话。
皇姐依然美艳,却又那么脆弱。
她肩膀微微颤抖,是强忍哭泣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想起小时候,她偷偷塞给他糖糕时,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但那画面迅被更多东西覆盖:朝臣的奏报、暗卫的密件、她近日不同寻常的“痴情”举动……以及,她刚才那句关于“虎”的话。
“皇姐对那罪臣,倒真是情深义重。”杨万年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想来皇姐若不让他去赈灾,他断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皇姐也不至于如此伤心。”
“是,都是臣姐的错。都怪臣姐当初想讨梅郎欢心,又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才派了孟郎去。谁知,竟会……”
杨万年目光闪烁,“所以皇姐到底是喜欢那梅雪亮多一点还是孟节多一点?”
杨千月嚎啕大哭,“皇弟你这个时候还拿皇姐寻开心。皇姐当然喜欢的是梅郎,可、可孟郎,也假戏真做了…皇弟是皇上,只要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凶手呢?肯定能查到的。”
“凶手?”杨万年忽然打断她,他终于抬起眼。
那双与杨千月有几分相似的凤眼里,没有怒意,没有冰冷,反而漾起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孩子现了有趣的玩具。
他甚至坐直了些,身体前倾,用一种近乎雀跃的语调说:
“凶手啊?朕帮你找到,帮你已经处置了。”
“真的?”杨千月破涕为笑,“那是谁啊?”
杨万年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又残忍的笑容,手指指向虚空,仿佛那里站着一个人:
“不就是孟节他自己嘛!”
他欣赏着杨千月瞬间呆愣的表情,像是看一出好戏的开场:
“你想想,他骂朕是昏君,”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收,眼神倏地冷冽如刀,又在一瞬间化作轻快的戏谑。
“这算不算找死?他私下倒腾朕的皇粮,动朕的东西,该不该死?所以啊,我说皇姐啊——”
他拖长了音调,看着杨千月血色渐褪的脸,慢悠悠地,用一种极为轻松调侃的口吻道:
“真正的凶手就是他自己。朕让严睿把他那缺了脑袋的破烂身子,拖到西市口,泼上油……一把火点着!”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