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提不等于不在意,她这人心气儿高,八杆子打不着的余淼的醋,她都拉不下脸明明白白地跟他吃,更不要说朱利。
一直纵她生闷气也不是个事儿,过一会儿,梁齐给她把杯里的酒续上,顺口问了句:“明天什么安排?”
“嗯……”姜暖瑜想了想,认真地一件件罗列,“上午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起得早的话,就提前去签到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感兴趣的人聊几句。”
“正式拍卖的时候就是收集素材、做记录。会后还要配合Eric做几个采访。”她叉一颗蓝莓放进嘴里,补充道,“噢,Eric就是今天站我旁边负责提问的那个男生。”
梁齐点了点头,没讲话。
姜暖瑜原本没多想,但说起Eric这一茬,晚上那场采访时的不痛快又全都反上来。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明天你还会接受类似的采访吗?”
梁齐说:“大概不会。”
姜暖瑜点一下头:“噢。”
想到第二天不用再面对她不想看的画面,她顿时舒心不少,轻巧地又吃了一颗蓝莓。
梁齐忽说:“明天第一件拍品的揭幕仪式,由我和朱利来做。”
姜暖瑜闻言眉毛一跳,伸向下一颗蓝莓的叉子在半路顿住。她不知该作何反应,闷着头不发一言。
梁齐帮她挑着蓝莓碟里的薄荷叶,说:“那件作品的作者,刚和度假村签了合作,也属于朱利那家画廊的代理。这条线和目前度假村的定位正契合,借这次拍卖活动顺势进行曝光。”
姜暖瑜听出他这是在解释,心软了点,但还是介意。半晌,她呐呐吐出一句:“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梁齐知道她还在赌气,没回答她,他靠向椅背,试图和她讲道理,说:“只要天奇和康蒂的合作存续,这类事情就一定还会有。”
姜暖瑜听着他近乎下通牒式的说法,脑袋砰一声炸开,抬头看他:“所以呢?你什么意思啊?”她努力维持着相对平静的语气,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刻薄地讽刺道,“是……你们会一直‘默契’的意思?”
梁齐神情静默,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好几秒没说话。她倔强与他对视,却不敌他的定力,片刻后先败下阵来,嘴唇紧抿看向别处。
空气霎时绷得紧紧的,短暂沉默后,梁齐面色松缓几分,但依然没哄着她说,直接道:“我和朱利是商业合作的关系,合作是集团之间的利益绑定,我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刻意回避。”
姜暖瑜心里一刺,鼻腔顿时涌上酸意。他摆明了不会退让,而她的自尊心同样不允许她在此刻服软。
她冷冷看回他,轻飘飘地反问:“私人感情?我么?你是在告诉我,你不会因为我回避她?”
梁齐极轻地点一下头,面无表情道:“是。”
姜暖瑜蹙起眉,再难支撑住,瞪着他的眼睛里开始闪起水光。
话需要讲到这个份上,梁齐心里也很不痛快,但给她弄哭不是他提起这件事的目的。
他耐着性子,稍缓语气道:“合作关系不会变,这只是一方面。但除了这个,其他的也不会变。”
姜暖瑜难过到没法用理智与他对话,越知道自己的态度不讲道理,她就越想以此打破他的理性来刺激他。
她咄咄逼人地追问:“其他不会变的是什么?你不会喜欢她?还是你能让她不喜欢你?”
她终于说出口,声音里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哽咽:“朱利她……我能看出来,她喜欢你。”
梁齐眼神微冷,他的耐性被她耗得差不多了,无意再就此解释,没再接话。
姜暖瑜坚持说:“不是合作伙伴之间默契配合的那种喜欢,也不是朋友之间理性欣赏的那种喜欢,”她摇摇头,轻声说,“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梁齐闭一下眼睛,反问:“所以?”
姜暖瑜被他的反应一噎:“……你是知道她喜欢你的?”
梁齐没说话,他的确知道。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但就像他说的,他不会因为他和姜暖瑜的私人感情回避集团的利益。对其他人,他就更没那个义务。
梁齐的默认让姜暖瑜突然不安起来,一个念头冷不丁在她脑中闪过。她下意识就问:“梁齐,你和朱利有没有……”她眼睛紧揪着他看。
梁齐平静地迎视她,并未打算根据预设提前反应,而是在等她把话说完。
姜暖瑜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他是否真的没猜到她的问题,只好直接问:“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
梁齐看着她,忽然眯起眼睛。姜暖瑜心里猛地一缩,觉出他因为她的话生气了,没敢再吭声。
隔了数秒,梁齐看一眼别处,问她:“哪种?”
见他接了话,姜暖瑜才对刚才的问题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在你和我在巴黎重逢之前,不是怀疑你——”
梁齐再次移开视线,姜暖瑜自动收了声,想说的话便没能说完。
梁齐一只手搁在桌上,虚握着拳,缓缓搓了搓手指,还是那句话,说:“哪种?”
姜暖瑜抿起唇角,因他无声的指责,屈辱得说不出口。
梁齐很快追问:“你和我之前的那种?”
姜暖瑜听言愣住。
梁齐的脸色彻底冷下去,说:“借工作之便发生性关系,谈完公事儿,感觉来了,就一起睡一觉,是不是?”
他言语赤裸,语气平缓,表情却没一丝温度。姜暖瑜对他的话完全没有预料,看向他的眼眸中满是受伤的不可置信。
梁齐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不留情面道:“你觉得当初我和你发生关系就是这样的理由?”他忽然点点头,说,“哦,再加一个你喜欢我,是吗?”
姜暖瑜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结实拍在她脸上的巴掌。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里翻涌着难堪和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梁齐看着她,桌上的拳头忽然收紧。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他烦躁地蹙一下眉,垂眸落下视线。
他把椅子拉到她旁边,手背在她左右眼下各抹了一道,拍了拍腿说:“过来。”
姜暖瑜瘪着嘴,脸扭向另一边,身体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