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从来没见过自家儿子这麽不冷静的时候,随口一句有必要吗?
又把宋永惹毛了,指着叶衡的鼻子骂:“你个白眼狼,他对你这麽好你说跑就跑,你就是踩着他做踏板,你怎麽还没死?”
叶衡懒得和这人叫唤,他懂个屁。直接一把冲上去就是几拳狠狠砸下去。
宋永这人确实阴,明明从前算是个文人,带兵打仗起来却跟不要命似的,手段下三滥得很,他对上的敌人下场都惨的不能再惨。手底下的兵也和他一个德行,眼睛长在头顶上,自己营里也成天到晚勾心斗角的。宋永这个将军心里门清,但是他就是不管,甚至还喜欢拉偏架,生怕人打不起来。
就这样还偏偏胜战是一场场的打,毕竟他的手下不是人,都是他的耗材。
要是他自己阴自己的就算了,叶衡和他没半点交情,管得着别人怎麽样吗?可偏偏宋永在带兵叛逃的那一次,故意把军内情报传达给了敌人,做了奸人,完全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搞。
但是叶衡没死,宋永他爹宋恪在那次动乱中死了,死前眼都不肯闭,吐着血目眦欲裂。
冯俊冯晓对此人的低劣手段十分不齿,没想到竟然遇上了从他那跑出来的逃兵。怪不得跑那麽快呢,毕竟要是跑得不快,就要被宋永抓回去凌迟了。
叶衡除了说了一句话後就一直沉默着,冯俊问:“这些人怎麽处理?”
叶衡好似才回过神来,“都杀了,一个不留。”
冯俊犹豫了一瞬,“老陈说他那缺人擡箱子。”
从前俘虏了敌人,卫戍军都不会立即斩杀,而是先让对方物尽其用,多做些苦力再杀了。如今又元少爷的加入,卫戍军的粮草比以前多了很多,急需用人。
叶衡斩钉截铁:“杀了。”
冯俊不再多言,垂头拱手,“是。”
议事地帐篷里只剩下叶衡一个人。
审问安排在宴会结束後,一审出来冯家两兄弟就来禀告了他,现在天色快亮了。
叶衡站起来,就着一旁的水盆洗手。等会他就要去喊元汀起床了,给元汀洗脸的时候他的手一定要先洗干净。
元汀喝醉酒第二天可能会头晕,要吩咐厨房煮碗醒酒汤。
算了,他自己去煮好了,别人煮的元汀可能不爱喝。
昨天没洗澡就睡了,小少爷肯定要生气骂他为什麽不给他洗澡,等会煮醒酒汤的时候顺便烧些热水,给元汀洗洗。
再搞点吃的,给垫垫肚子,不要反胃吐了。
宋永必须死。叶衡望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想,元汀以为卫戍军都是一群单纯老实的好军人,他不能让元汀发现任何不对劲。
要是元汀後悔跟他走了,要是元汀嫌恶地望向他,他会生不如死的。
所以宋永必须死。
立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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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戍军是庆王旗下的一支军队,有两位将领。
宋永,宋恪之子,左将军,善诡计,一手长枪用得出神入化,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蜕层皮。
叶永之,贫农出身,右将军,善杀伐,一刀一剑,遇到敌人往往就地斩杀。
二者相比,自然是叶永之更符合世俗的道德仁义。
世人是如此看待的。
冯家两兄弟听说了右将的广纳人才的号召,前往投奔的时候,也是这样以为的。
等到真的加入了卫戍军,才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右将统领一军,左将统领二军,两军在军营中相隔甚远,就连普通交流也极少。凡是不小心碰上的时候,二军的人都会表情古怪,窃窃私议。
冯家两兄弟本来以为是自己才入军营军衔就极高才让旁人说了闲话,过了会,冯俊却神情莫名,开口喃喃道:
“什麽倒霉?”
有二军的人问了句:“你们跟叶永之那厮去过战场吗?”
他们二人入军不久,都是自己带小队,还没有跟叶永之行动过。
那人嗤笑一声,“又是两个天真的小夥子,以为拜了位好将军,能带自己鸡犬升天。”
直到宋永叛变那晚,冯俊冯晓才明白那天那位二军的将领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那天火光滔天,外头士兵们疯了一样猛敲战鼓。
“着火了!着火了!”
“宋将军叛变了!敌人进营里了!”
马蹄声伴随着弓箭的破空声呼啸而来,轻而易举地射透了帐篷的兽皮。
庆王叶庭惊恐不已,瘫坐在地上,涕泪纵横,“完蛋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忽的怒从心起,一把拎着宋恪的衣领,嚎叫道:“都是你养的好儿子!你看看你养出了个什麽样的叛徒!他要杀了我们!”
宋恪也惊慌失措,一把扯开他的手,“快逃!”
叶永之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具在外头火光冲天的场景下更显惊悚,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他穿起甲衣,一把拉过浑身发抖的叶庭,丢上马背,在拎起宋恪垒在叶庭上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冯俊拿着刀驾马在左边,冯晓拿着刀驾马在右边,为他开路。刀刃扫过一排人的颈部,脑袋像不断射下的箭一样落下来,鲜血喷洒一路,血流成河。
叶庭早就被这场面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