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结。
若是明皎立下军令状,却没能救醒太后的话,那岂不是给了小国舅问罪她的机会?!
可若明皎不肯立军令状,那便会落下怯懦畏缩、欺世盗名的名声。
往后不仅明皎无法在京城立足,连景川侯府的名声也会被带累。
左右都是两难,太夫人只觉得心口紧,手心早已沁出了冷汗,满心懊悔:早知道,她就不该被长子说动,让大孙女跟着无为真人进宫来蹚这浑水。
绥静皇后看了看明显心神不宁的太夫人,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明皎,露出沉吟之色。
暖阁内一时陷入死寂,唯有壶漏滴答作响。
细微的水声落在下方的凤纹铜壶中,一下下地敲得人心里沉。
迎上小国舅满是挑衅的眼神,明皎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从容不迫地说:“小国舅,我立不立军令状,是否给太后娘娘施针,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王淮州手中的折扇猛地一顿,脸上的戏谑笑容僵住,嗤笑出声:“我说了不算?那你倒说说,谁说了算?”
“你吗?”
他想讥笑明皎未免太看得起她自己,却见明皎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
明皎抬手指向了碧纱橱方向,“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总能给她自己做主吧?”
包括王淮州在内的众人俱是一愣。
旋即,王淮州扬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讥讽道:“明大小姐,你在开玩笑吗?太后娘娘自三更天服药后,就又昏迷了过去。”
“我从不开玩笑。”明皎抬眼透过窗棂望了望外头的日头。
指尖虚拢作掐算之态,神色肃然,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掐指一算,十息之内,太后娘娘必会苏醒。”
“皎姐儿!”太夫人脸色骤白,慌忙拉住她的衣袖,声音都带着颤音,“你莫要冲动!”
见太夫人这副慌张的模样,王淮州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又摇了摇折扇。
指节轻转间,扇面开合自如,自带一股散漫又张扬的气焰。
“明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他挑眉嗤笑,“若是我数到十,太后还未醒转,你当如何?”
明皎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清亮如洗。
“很简单,”王淮州折扇一收,用扇柄点了点金砖地面,似笑非笑道,“只要给本国舅下跪,磕三个响头,这事便罢了。”
他方才探望太后时,凑在床边喊了好几声,又守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太后始终双目紧闭,连指尖都未曾动过一下。
无为真人今天还不曾给太后施针,太后怎么可能会醒!
王淮州心中笃定,这一次,明皎必输无疑。
也不给明皎反驳的余地,他自顾自地扬声数了起来:“一、二、三……”
每数一声,扇柄便在掌心重重敲击一下,节奏分明。
他脸上的笑容随着数数声一点点加深,眼底满是志在必得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