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身?为太子的贴身?侍卫,哪里能抽出空闲来。
午后,太子欲往湖畔水榭赏秋垂钓,暂歇片刻。按以往惯例,通常由唐安随身?护卫于水榭之内,内侍与?其?余侍卫则候在远处廊下。
唐安正待紧随太子步入水榭,冯九却?如同?鬼魅般,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贴近,极其?自然地抢前半步,恰好严严实实地隔在了唐安与?太子之间。
他对太子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殷勤,“殿下,水榭临风,略有些凉意,属下先去将垂钓用?具检查一番,再为殿下备好手炉。”
说罢,也?不等太子明确回应,便率先步入水榭,手脚麻利地开始整理鱼竿、检查香饵,俨然一副尽心尽力,虑事?周到的模样。
太子未置可否,漫步走入,在铺了软垫的凳上坐下。
唐安只能沉默地跟在最后,被冯九无形地排除在太子身?侧之外?,整个过?程中,冯九或擦拭器具,或调整钓竿角度,或呈上鱼饵,身?影总是在太子左右晃动,将唐安完全隔绝在两步之外?的安全距离。
做到这个份上也?就罢了,冯九时不时的扫过?唐安一眼,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像是……在挑衅一般。
诶,不是,唐安突然谨慎起来,冯九做的如此出色,难不成是想将他比较下去?
唐安脑袋里头一次生出来些竞争意识。
终于,又一次卫舜君鱼饵跑空,唐安连忙在隐蔽之处将暗器脱手而出,正中鱼身?,将鱼震得?晕了过?去,唐安连忙用?网兜将其?拉拢过?来,双手呈给太子,“殿下好生厉害,竟钓上来这么一尾大鲤鱼。”
在一旁的冯九,眼睁睁的瞧着唐安的小动作,不禁将眼睛睁的极圆,他竟不知,还?有这种操作?好小子,他到时要看看唐安还?有多少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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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冯九:手段真脏。
唐安决定摆烂。
原本他还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友善,把一些轻松的活匀给冯九,套套近乎,然后从?他口中打探打探消息。
可没想到,冯九此人,软硬不吃,只?要唐安问话,就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唐安试探了他许多次,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得自己放宽了心。
冯九若是冲他来的,现在何必低声下四的当什么侍卫,难道现在外面的杀手这么难混吗?
既如?此,唐安胆大了些,他料定冯九不敢随意的将他们‘杀手’的身?份告诉给太子,毕竟,他自己也是紫黎殿地级的一把好手,这把柄攥在彼此手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安全及了。
这样一想,唐安逐渐懒散了起来,既然冯九愿意去干那些活,就让他干呗,以前一个人的活,现在多了一个人承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摆烂’这个念头并非突如?其来,而是在数次冯九表现欲压迫下,逐渐滋生?出来的。
就拿最近的午后巡岗来说。
太子于凉亭小憩,翻阅书卷,亭外石阶上落了几片枯叶,风一吹,便打着旋儿往太子脚边凑。
按照惯例,此时唐安便也可以肆意的小修一下,沐浴在阳光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而清扫落叶这等微末小事,唐安顺手也就清理了,甚至不会引起太子注意。
可现在,冯九用标准的站姿站在一旁,逼得唐安也得站的笔直,新?鲜的阳光遮盖不住身?体的疲累,这可比之前要累多了,唐安刚瞥见那片叶子,想要以清扫它为借口,趁机转一转僵硬了的脚腕,可没想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身?侧一道靛青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蹿出。
冯九动作快得只?余下一片残影,几乎是匍匐般迅捷地单膝点地,并不只?是简单地拾起落叶,而是用那双本该握刀杀人的手,极其细致地将太子周身?三尺内的地面,连半点尘埃都小心翼翼地拂拭干净,其态度之虔诚,仿佛在擦拭供奉神佛的祭坛。
做完这一切,冯九才垂首退至一旁,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恭谨模样,仿佛刚才那番夸张举动再自然不过。
太子目光未曾离开书卷,似乎毫无所觉。唯有唐安,嘴长得极大,直勾勾的盯着冯九看,伸出的半步讪讪收回,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木桩。
不止如?此,太子杯中茶水将尽,冯九总能提前半息无声上前,执壶续水,水温恰到好处。
太子略一动肩,仿佛觉得风大,冯九已悄无声息地将一件薄氅展开,预备披上。
唐安被彻底架空了。
他像个笨拙的影子,永远慢冯九一步,所有的表现机会,所有彰显“细心周到”、“忠心护主”的细微之处,都被冯九以一种近乎变态的精准和效率彻底垄断。
不愧是‘地级’出身?,唐安这几天的班上下来,虽然活轻松了很多,甚至说没干什么,但是心里却油然而生?一种由?内而外的疲累。
一股无力感混合着荒诞的恼怒,在他心头窜动,他忽然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与这样一个将“争宠”刻进骨头里的家伙竞争,显得自己既幼稚又掉价!
紫黎殿的地级杀手,如?今竟在东宫争着给人掸灰尘,端茶送水?
说出去怕是能笑掉所有同行的大牙。
罢了。
他心想。
谁爱表现就表现去吧。
这贴身?侍卫的“恩宠”,谁爱要谁拿去。他倒要看看,这冯九能演到几时!
打定主意“摆烂”的唐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开始严格执行“不多看、不多听、不多做”的三不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