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些?,唐安的动作又快又轻,将收拾好的行囊往肩膀上一甩,如同暗夜潜行的猫,窜出门外。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路离开得异常顺利。太子府的守卫似乎得到了某种?默许,对他的夜间?出行并未过多盘问。穿过寂静的小道,步入沉睡的街巷,直至来到巍峨的城楼下,一切都平静得令人心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为他扫清了所有障碍,又或者,是那双凤眼?的主人,正?站在某个高处,冷漠地注视着他的逃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城门在绞盘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唐安如同惊弓之鸟,第一时间?便混在几个早出的菜农中间?,溜出了这座囚禁他许久,也让他心绪纷乱的巨大?牢笼。
他没有丝毫停留,按照琢堇此前?隐约透露的方位,朝着紫黎殿总坛所在疾行而去。
紫黎殿的总坛,并未设在什么穷山恶水,隐秘难寻之处,反而就在上京城外不?足百里的一处繁华城镇边缘。更让唐安心头剧震的是,总坛那座看似普通的庄园式建筑群,斜对面不?远处,赫然便是皇城禁卫军的一处重要驻防统领衙门。
朱红的大?门,持戈肃立的兵士,飘扬的龙旗,与紫黎殿那低调却难掩森严的门庭遥遥相对。
这何止是大?胆?简直是猖狂!
近乎挑衅般地存在于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是对皇权何等赤裸的蔑视。
唐安看着那场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对紫黎殿的底蕴和太子的处境,有了更直观也更惊悚的认识。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凭借那枚玉牌和保举信,顺利通过了层层或明或暗的岗哨,被引入了总坛深处。
与他想象中阴森恐怖的地下巢穴不?同,总坛内部亭台楼阁,回廊水榭一应俱全,装饰甚至称得上雅致,只是往来之人皆步履无声,眼?神锐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
唐安被引到一座最为宏伟的大?殿之外。殿门漆黑,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彼岸花与缠绕的藤蔓,诡谲而神秘。
引路人示意?他独自进入。
唐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内光线晦暗,仅凭四?周墙壁上镶嵌的几颗硕大?夜明珠提供照明,泛着幽冷的光泽。大?殿尽头,是一张宽大?的,如同王座般的座椅,上面端坐着一人。
那人周身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之中,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雾气,清晰地投射过来。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洞悉一切的绝对威严,让唐安瞬间?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埃,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他甚至无法分辨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这就是紫黎殿的殿主了。
“浮白。”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
唐安连忙躬身行礼,将怀中的玉牌和保举信高举过头顶:“属下浮白,奉命前?来报到。”
有小厮将玉牌和信函呈交给坐在高位上的殿主手中,殿主似乎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将其放在一旁。
“琢堇举荐,道你能力出众,心性果?决,堪当大?任。”殿主的声音依旧平淡,“既入紫黎殿,便需遵殿内规矩。天级刺客,非同小可,权力越大?,危险并存,不?知尔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属下明白。”
话音一落,便有一人从阴影中探出,那人身形枯瘦,唯有一双手异常宽大?,指节嶙峋,他高举着手中的刻刀,猛地下劈,指节发力,指腹瞬间?绷紧如铁。唐安这才看见,这人的面前?放着一块玉石牌,刻刀触及玉牌的刹那,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那力道足以劈开青石,却在玉牌表面留下浅浅的刻痕,可见功夫之高。
他腕部微沉,指力由刚转柔。玉牌上响起细微的碾磨声,玉屑并未飞溅,顺着指尖缓缓飘落。
待他收指时,‘浮白’二?字已?深嵌玉中,笔锋凌厉如刀劈斧凿,字槽内还残留着指温的余热。玉牌表面却光洁如初,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
唐安把玉牌接在手中,来不?及感叹此人如神的技法,就听殿主开口。
“既为天级,当知天级之权责。”
那名递交玉牌的小厮听殿主的话,躬身对唐安解释起来。
小厮,“恭喜大?人晋位天级。您这枚身份玉牌可了不?得——”
他双手奉上令牌,压低声音,“一,凭此令可调用各州暗桩,三千里内资源任您取用,无需请示。
二?,任务卷轴每月更新?,您可自选合眼?缘的,觉得扎手的直接拒了便是。
三,若外派办案,当地分坛所有人手都归您节制。
四?,藏书阁三层现已?为您敞开,里头那些?咳,移形换影、摄心术之类的秘本,您尽可翻阅。
五,每月例银五百两,任务抽成另算。殿里除了殿主,琢堇大?人和与您同级的其他大?人们之外,见您都需行礼。
六,只要不?叛殿,纵有些?小纰漏刑堂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霍,唐安知道天极好,可不?知道天极这么好!
那小厮见唐安有些?呆愣,一笑,撂下了最后一句话,“当然,权利越大?,要担的干系也越重。”
唐安心中波澜起伏,一步登天啊。
“权利已?予你。”殿主见唐安已?经熟悉了权利,话锋一转,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正?对着他,“能否真?正?坐稳这位置,享有这一切,还需看你能否完成接下来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