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深究,也无人能说清。
但自此以?后,卫舜君便成了帝国天命所归的?象征。他的?存在本身,就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传国玉玺缺失带来的?合法性?危机。
他是新朝的?气运所在,是卫峥皇权最有力?的?“天命”。
卫峥对这个儿子,感情极为复杂。既有寻常父亲的?喜爱,更有一种忌惮。他给予卫舜君最好的?教育,最稳固的?储位,但也时?刻警惕着,这个“天命所归”的?儿子,是否会威胁到自己的?权位。
而这一切的?根源,卫舜君早已拼凑出?了真相,他也接受了。
卫峥辅佐卫寂尧上位,跟他斗,同他抢,给老三?一切体面,偏爱。而他呢,身为太子,为了保命,扮做纨绔子弟,整日招猫逗狗,就是卫舜君想要这样做吗?
不过是因为,不这样做,他害怕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毕竟他们父子亲缘浅薄,在卫舜君十?岁那?年,亲眼见到皇帝毒杀皇后,就已经知道了。
毒酒一杯,颜色如血一样红,而母后吐出?来的?不知是酒还是血,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藏在衣柜里的?孩子,摇了摇头。此后,卫舜君大病一场,身体孱弱至今。
他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并不爱他,甚至……恨他。
“所以?,三?哥,”他对着卫寂尧低语,“你?以?为争的?是母妃的?位份,是朝臣的?支持,是军中的?势力??”
“你?错了。”
“孤的?存在,本身就是父皇皇权合法性?的?延续,是新朝能否稳固的?象征。动我?,便是动摇国本,便是质疑父皇得位的?‘天命’,便是挑战这二十?年来,父皇竭力?营造,也最为在意的?‘正?统’形象。”卫舜君凤眼微眯,诉说着这段隐情,如果不是两人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倒像个兄友弟恭的?温馨场景。
“三?哥,你?明白了吗?这,才是你?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并非是比谁贤明能干就能做太子的?,只不过是因为——孤降生时?,恰好填补了那?方丢失的?玉玺所留下的?……空洞。”卫舜君眼角渐红,语气中带着凄凉,“换句话说,孤就是新朝的?玉玺。”
此话一出?,再无良言,一时?之间,空气寂静了下来。
“卫舜君,舜……君……”卫寂尧目光震惊不已,他低声?颤抖的?重复,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在卫舜君眼中都像是个笑话。
心腹内侍想要前来掺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他扬天长笑了两声?,突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卫舜君,后,猛地冲出?花厅,不顾臂上伤口崩裂渗出?的?鲜血,一边发出?不甘的?咆哮。夜色浓重,卫舜君看不见他的?背影,只有他的?回声?在空旷的?府邸前震荡,显得无比凄凉和可笑。
崇武院的日子,表面依旧按部就班,晨钟暮鼓,操演练武,研读兵法,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波澜都?已经过去,但细致之处仍有所差别,崇武院已经在逐渐召回?第?四年?,第?五年?的学员,他们?有些已经身?处军营高位,有些还是些小卒,但各方的脚步已经逐渐集中在了潞州。
唐安并没有被限制自由,他将自己?投入更?高强度的训练中,好像只有用身?体的疲惫,才能勉强压制住内心深处对卫舜君复杂情愫的不安。
这日午后,他刚结束一场弓马训练,成绩依旧平平,甚至称得上是一塌糊涂,那近在咫尺的靶子上只在最周围有两根箭簇,剩下的箭矢落在地上一堆一堆的。唐安叹了口气,果然,臂力的短板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弥补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崇武院的肃静。
马蹄声?并非一两匹,而是成群,带着?一种仓皇迷茫,直接冲到了崇武院大门外。
紧接着?,便是守卫的厉声?喝问,以及来者几乎破音的嘶喊,“八百里加急!上京急报!开门——!”
不久后,二十余年?未响过的钟声?传遍了整个?崇武院,弟子们?纷纷从各处涌出,聚拢在广场和廊下,交头接耳,面露惊疑。
教习们?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凝重与不安。
唐安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快步挤到人群前方,只见院门大开,几名风尘仆仆,铠甲染血的骑士踉跄下马,为首一人高举一枚赤铜令牌,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三皇子卫寂尧,联合兵部侍郎张珩,城防营副统领赵贲,裹挟锦卫军左营,于昨日午时……反了!叛军已攻破外城,直逼皇城!”
人群哗然!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三皇子……造反了?!
唐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瞬间想起了之前卫舜君与三皇子的对峙,想起了卫寂尧那怨毒不甘的眼神?。原来,那不仅仅是兄弟阋墙,而是真正兵戈相向的前兆!
那信使继续嘶喊,声?音带着?悲愤与难以置信,“叛军打着?‘清君侧,诛妖妃’的旗号,声?称宸苏妃惑乱君上,动摇国本!禁宫卫队虽奋力抵抗,但……但叛军中竟有部分原属锦卫军序列,他们?对宫内布防极为熟悉!”
锦卫军!那可是直接听?命于皇帝、守卫皇宫的最核心力量!竟然也被渗透了?可见三皇子布局之深,准备之久,以及皇帝对他的宠信到了何等盲目的地步,竟让他有机会将手伸进?锦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