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刘晓红总会想起,那年下工後,陈为霞带她去服装厂後院的荒草地里奔跑。
两人漫无目的,跑得筋疲力尽,最後一身大汗,坐在河边气喘。
日光在河面洒下了粼粼的金粉。
陈为霞捧了把水洗脸,小狗一样晃头,水珠到处甩。
刘晓红掏出手帕,替她擦干净:“看你,这副样子以後谁敢要?”
“不要就不要,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刘晓红抱着膝盖坐在好友身旁:“可人需要被爱啊。”
陈为霞说:“那就自己爱自己。”
二十多年来,刘晓红反复回忆起那一天那一幕。
水珠在陈为霞碎发上颗颗闪耀,反射着太阳的光亮。
那一刻,刘晓红分明看见好友身上长出了野蛮的翅膀。
—
群星公寓,一楼客厅。
装死老鼠的小桶放在门口,陈龙瞥了眼,嫌弃地把它踹到外面去。
“你知道是谁干的?”她问刘晓红。
“……不知道。”刘晓红扭过脸去,声音嘶哑,“你别问了。”
陈龙就真没再问了,看着刘晓红回房。
梁逸诚:“干嘛放她回去?明显就是她的死鬼老公干的,你报警啊!”
陈龙:“别在这狗叫,滚回去睡觉。”
梁逸诚:“……老子是善战的狼!”
善战的狼被赶回窝里了。
陈龙把灯一关,也打算回屋。
许时漪追着陈龙上楼:“陈姨,你为什麽不管她?”
陈龙冷哼:“我凭什麽管她?被打死是她活该。”
许时漪拽住她袖口,小脸严肃:“喷火的龙,不要说这种绝情话。”
“……”
陈龙差点就真对她喷出一口火来。
许时漪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陈龙回想起早前——这女孩给自己取的代号真是狡诈的狐,而不是清澈的小狗吗?
她眼睛玻璃珠子似的,圆溜溜,黑黢黢,尽显天真的憨态。
陈龙压着火:“都什麽年代了还有被老公打不还手的窝囊女人?她不想离,别人怎麽管?”
许时漪说:“尽管时代在进步,可个体的差异仍然存在,有些人就是需要别人推一把才能站起来啊。你心里肯定关心刘姨,不然不会找她老公干仗,我猜你不报警,一定是怕她老公出来後找她麻烦。”
陈龙哼了一声。
许时漪:“有种星星叫流浪行星,表面虽然覆盖着冰层,星球内部却蕴藏着温暖的火种……陈姨,和你很像。”
“……”
陈龙问:“你的话一直这麽多吗?”
许时漪愣了一下:“嗯?”
陈龙又换了种问法:“你从小就爱管人家的闲事吗?”
许时漪想了想,郑重点头:“啊,是的。”
陈龙绷着脸:“我跟那男的干仗是因为他吵着邻居了,我闲出屁了才去操刘晓红的闲心?她自己活该,就是被男人打死也不关我的事,早点打死我早点清净。”
楼上,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是二楼的屋子。
刘晓红才刚刚回房。
陈龙上一秒还在冷笑,下一秒抄起扫把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