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九州清晏
皇后宜修端坐于上的紫檀木凤椅上,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雍容笑意,目光缓缓扫过下几位风姿各异的嫔妃,最终落在甄嬛身上,语气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
“熹妃妹妹这身子愈重了,已有六月了吧?
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身子可还吃得消?
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及时告知本宫。”
甄嬛面色平静无波,同样回以端庄得体的浅笑,微微颔:
“劳皇后娘娘挂心。
皇上体恤,来时的马车里铺陈了极厚的锦褥软垫,臣妾并未受多少颠簸之苦,如今一切都好,谢娘娘关怀。”
皇后笑容更深,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掠过一旁慵懒坐着的苏姝姝:
“皇上待妹妹自然是极上心的,临行前还特意嘱咐了本宫,要多加看顾妹妹的胎象。这份恩宠,着实令人感念。”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在场人的心里漾起波纹。
此言一出,殿内原本和缓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几道或探究、或艳羡、或隐晦不明的视线,如同无形的丝线,若有似无地飘向那位身着云锦宫装、气度闲适的昭妃。
苏姝姝似有所感,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了眼。
那清澈如水的目光扫过之处,那些打量的视线如同受惊的游鱼般瞬间隐匿无踪。
她看向上的皇后,唇边漾开一抹极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凝和疏离的微笑,声音清越:
“皇后娘娘体恤六宫,臣妾感佩。
只是臣妾这身子骨向来不济,此刻倒真有些疲乏了,想先行告退回宫歇息。
娘娘素来宅心仁厚,定能体谅臣妾吧?”
宜修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扬起那完美无缺的弧度,语气依旧温婉:
“昭妃妹妹身子要紧,既是疲乏了,便早些回去好生歇着吧,切莫累着了。”
“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苏姝姝盈盈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疏冷。
她并未多看殿内众人一眼,扶着贴身宫女宝鹊的手,款步离开了这暗藏机锋的九州清晏。
苏姝姝跟着引路的小太监来到了清凉殿。
这座昔日华妃年世兰盛宠时最常居住的殿宇,单是那朱漆描金、雕梁画栋的殿门,以及殿外移步换景、花木扶疏的庭院,便无声地诉说着它曾拥有过的无上荣宠与奢华。
空气中仿佛仍旧残留着旧主那骄纵张扬的气息。
苏姝姝扶着宝鹊,莲步轻移,跨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早已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足有十数人。
为的一位嬷嬷,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容慈和,眼神温和却透着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见昭妃进来,连忙上前两步,深深蹲下福礼,声音恭敬却不卑不亢:
“奴婢颜夕玟,是正黄旗包衣颜氏旁支,现为清凉殿管事姑姑,率殿内所有宫人叩见昭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