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闻言,霍然抬头,目光如锐利的刀锋,直直射向胤祥,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凝重与警告,一字一句道:
“十三弟,慎言!即便真有那一日,也要先问过那女子的意愿。”
沉浸在自身情感与幻想中的胤祥,却完全未能体会这话里的深意与推拒。
他只听懂了“问过意愿”几个字,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语气是全然的确信不疑:
“想来她也是会愿意的。”
他仿佛瞬间忘记了方才自己亲口说出的“不愿”,亦或是选择性忽略了若兰曾经的抗拒。
只以为如今二人感情正好,若兰对他也不是无动于衷,怎么可能不愿意嫁给他。
“……”
胤禛被他这无比笃定、全然乐观的话语堵得心口一噎,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看着眼前这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显得格外“天真”的弟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只能在胤祥看不到的角度,无可奈何地狠狠白了他一眼,将所有复杂的情绪尽数压下,化作心底一声更深沉的叹息。
与此同时,八贝勒府邸的暖亭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亭子四周垂着厚实的锦帘,挡住了外面的凛冽寒风,中间摆着烧得正旺的炭盆,桌上温着酒,几碟精致小菜旁边,还特意摆了一瓶斜伸的红梅,取其雅意。
八爷胤禩与九爷胤禟对坐其中。
远远望去,兄弟二人赏梅饮酒,闲话家常,一派风雅和乐。
但若走近些,便能轻易察觉到弥漫在两人之间那僵硬而冷漠的气氛。
炭火带来的暖意,似乎根本无法驱散那无形的冰寒。
最终还是胤禟先沉不住气,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酒液溅出几滴。
他脸色阴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与兴师问罪:
“八哥,昨日之事,筹划良久,眼看就要成了,你怎么就能让老四那么轻易地溜了?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胤禩执杯的手稳如磐石,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听不出半分温度:
“计划虽好,但执行终有偏差。想来……是那药效中途出了岔子,未能完全奏效。”
他轻描淡写地将责任推给了“药效”。
胤禟面色顿时更加难看。
那药是他费尽心思弄来的,八哥这话,分明是在暗指他办事不力,找的东西不可靠!
他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当即就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眼下太子地位不稳,局势微妙,他还有许多要倚仗这位“贤王”八哥的地方,此刻撕破脸,于己无益。
他只得强行压下怒火,低下头,摆出一副自知理亏、沉默认错的模样。
胤禩见他低头不语,态度“恭顺”,脸上那层冰冷的淡漠才稍稍化开些许,恢复了平日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语气也放缓了些:
“此次失手,足见老四其人心思缜密,戒备心极重,对我们已是严防死守。
再从他这里下手,恐难奏效,反而打草惊蛇。”
他话锋微妙地一转,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似是无意地提起:
“可若是……由十四弟出面,情形或许就大不相同了。
兄弟之间寻常走动,总不至于也处处提防吧?”
“十四弟?”胤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八哥,你……你是让十四弟去对付他自己的亲哥哥?
这……这怎么可能?!十四弟性子虽莽撞些,但绝非六亲不认之人,他怎会同意此事?”
谁不知道十四阿哥胤禵与四阿哥胤禛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即便平日关系不算格外亲厚,也断无帮着外人算计亲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