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一个歪斜、浅陋、边缘毛糙、如同鬼画符般的……白字!深深浅浅,却带着一种被蛮力强行楔入的……执拗!
刻!
汗珠混合着脸上的泥污,顺着深陷的颧骨滚落,砸在木板的刻痕里。溃烂的右手早已麻木,只剩下机械般的、疯狂的刮凿动作!
“禾”!
紧随其后!同样歪斜!同样浅陋!同样带着血污和木屑!
成了!
“初禾”!
两个歪歪扭扭、如同刀劈斧凿、带着浓烈血腥气和蛮横力量的白色刻痕,终于……死死地……楔进了那块黢黑的厚木板!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燃烧的专注瞬间熄灭,只剩下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被释放后的……茫然。目光落在膝头那刻着“初禾”的黢黑木板上,又极其缓慢地移向窑洞破败的门框。
挂!
挂上去!
让这“初禾”……钉在门上!
念头驱使着她。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撑起残破的身体。溃烂的右手摸索着,从冰冷的杂物堆里翻扯出一段同样糟朽、带着霉味的麻绳。
悬!
她枯槁的身影站在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前。溃烂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笨拙地将麻绳穿过木板顶端用针尖勉强钻出的孔洞,又极其艰难地踮起枯槁的脚,试图将麻绳的另一端……系在门框上方一根凸出的、带着木刺的断椽上!
高!
够不着!
每一次踮脚,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和断指处撕裂的锐痛!溃烂的右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脓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黢黑的木板上,混入“禾”字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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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
巨大的焦躁再次涌上!她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狠戾!枯槁的身体猛地向上一窜!溃烂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根断椽!粗糙的木刺瞬间狠狠扎进溃烂的掌心!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
剧痛!
她却死死抓住!借着这一窜之力!溃烂的左手也猛地抬起,不顾断指的剧痛,死死抓住麻绳另一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粗暴地……将麻绳……缠绕!勒紧!在断椽上……打了一个死结!
挂!
成了!
那块黢黑的、刻着歪斜“初禾”的厚木板,带着淋漓的脓血和木屑,晃晃悠悠地……悬在了窑洞破门的上方!
风,呜咽着卷过,吹得木板微微摇晃。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踉跄着后退半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悬在门楣上的那块木牌。深陷的眼窝里,那片茫然的疲惫之下,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坚硬的东西……正在破开冰层,缓缓升起。
就在这时——
“咦?”
一个带着巨大惊奇和毫不掩饰童稚的、尖细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从窑洞侧面的碎瓷堆旁响起!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窝里那片刚升起的微光瞬间被巨大的警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覆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惊的夜枭,猛地扫向声音来处!
几个穿着臃肿破袄、脸蛋冻得通红的村童,不知何时聚在了不远处的碎瓷堆旁。领头一个稍大的男孩,正伸着一根冻萝卜似的手指,极其惊奇地指着窑洞门上那块晃晃悠悠的黢黑木牌,大声念了出来:
“初——禾——?”
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重的乡音和巨大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