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嘶哑破碎、如同砂纸刮擦的声音,狠狠砸向惊愕的刘二!
刘二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小眼睛瞪圆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当……当啥?你这破袄……”
“棉!”李青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枯槁的手指死死指着自己敞开的破袄内里那厚实的灰白,“三钱!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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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当?”刘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捻着铜钱的手指飞快地搓动,目光挑剔地扫过那件沾满泥污、领口袖口早已磨得油亮黑的内袄,又扫过李青禾枯槁如鬼的脸,嘴角撇了撇,“就这?烂棉花!虫子眼!顶多……顶多一钱半!”
“三钱!”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着刘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枯槁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急切和愤怒而微微前倾,溃烂的右手猛地抬起,作势就要将那内袄硬生生撕扯下来!“当不当?!”
刘二被她眼中那股同归于尽的狠戾吓得一哆嗦,周围看热闹的哄笑声更大了。
“一钱半!多一个子儿没有!”刘二梗着脖子,声音却有点虚。
李青禾不再废话。溃烂的右手极其粗暴地抓住内袄的领口!不顾肩背伤口撕裂的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下一扯!同时枯槁的身体狠狠一扭!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锐响!
那件厚实的、絮着棉花的破内袄,被她极其粗暴地、连带着扯断了几根缝线……硬生生……从身上撕了下来!
冷!
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穿透了她单薄的破外袄,狠狠剐在枯槁的皮肉上!激得她浑身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燃烧的火焰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酷寒冻得摇曳了一下!
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溃烂的右手却死死攥着那件还带着一丝体温的破内袄,如同攥着最后的生路,朝着刘二……狠狠地……递了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刘二被她这近乎疯狂的举动彻底镇住了,小眼睛里的算计变成了惊惧。周围看热闹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当众撕袄的狠绝震得目瞪口呆。
“三……三钱就三钱!”刘二的声音有点颤,飞快地从油腻的羊皮坎肩里摸出三块小小的、灰扑扑的碎银子,几乎是扔到了李青禾脚下冰冷的泥地里,“拿……拿去!疯婆子!”说完,一把夺过那件破内袄,像躲瘟疫一样,转身就挤进了人群深处。
李青禾枯槁的头颅极其缓慢地低下。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泥地里那三块小小的、沾着泥污的碎银。
三钱银子。
用身上最后一点暖意换来的……冰凉。
她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弯下枯槁的腰。溃烂的右手颤抖着、痉挛着伸向泥地,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凉的银块,如同触碰烧红的烙铁,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死死攥住!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三块沾泥带冰的碎银……抠了出来!紧紧攥在溃烂的掌心!冰凉的银块硌着崩裂的伤口,脓血瞬间浸湿了银子和掌心。
走!
一步一挪!
踉跄着!如同背负着山岳!顶着刺骨的寒风和无数道惊愕、鄙夷、嘲弄的目光!朝着塘埂上摇着扇子、冷眼旁观的王老栓……极其艰难地……挪去!
风,呜咽着卷过死塘,掀起腐臭的气息。
塘埂上,王老栓摇扇的动作停了,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人群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出更加响亮的、几乎要掀翻塘埂的……哄笑声浪!
“疯婆子真撕了袄啊!”
“三钱银子买片烂泥塘!哈哈哈!”
“听响儿!她这是花钱听个响儿!听那死塘冒泡的响儿!”
“冻死这疯妇算了!”
哄笑声如同淬毒的冰雹,狠狠砸在李青禾枯槁的耳膜上,砸在她赤裸的脊背上!深陷的眼窝里那片摇曳的火焰在巨大的屈辱和酷寒中剧烈地明灭!
她不管!
只是死死攥着掌心里那三块冰凉的、沾血的碎银!
一步!
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