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胎扎了。”回去晚了,面对老公的问询她如此回答。“上午就扎了下午又扎,关键是我没发现路面有什麽不对的地方。”
苏向东点点头,“先给孩子喂奶,我想办法。”
“不会是被人故意给扎的吧,我没得罪谁啊?”孙耀祖跟她不是一个厂的,难不成他指使孟浠干的。补一次胎两毛钱,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啊。有必要嘛。
“别怕,有我在呢。”
孟浠那边下了班没回婆家,而是背着她的布包回了娘家。她娘家条件不好,父亲前些年工伤下肢瘫痪。现在不像後世能赔偿那麽多,甚至于厂子一直养着。现在都穷,厂子里管了治疗给了些营养费,又给了个补员的名额。
她三哥补员进了厂,家里总的来说收入是没少。但能到父母手里的却是少了太多,每个月靠着孩子们给的接济过日子,那是捉襟见肘。住房同样紧张,一家子挤着。
她回去一看,原本她的床铺如今给了三哥家儿子。母亲苍老又愁苦,晚饭就是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米汤。
“怎麽回来了?”
“我的彩礼不是都在你手里嘛,怎麽还吃这麽稀的饭?”
“谁知道还要活多少年呢,总得为以後打算。”
孟浠心疼父母,彩礼是她同意那麽做的。几个哥哥给那麽一点儿根本不够,之前都是她的工资支撑。她出嫁了,父母得有点儿底子。
“我跟婆家闹别扭,妈我能不能在家住几天?”
“你不嫌你爸尿炕,你就跟我们挤挤。”
孟浠闻言就是一声长叹,对父母的感情特别复杂。又心疼他们,又嫌弃他们。父亲多年瘫痪,家里进门就一股不好的味儿。让她睡在那满是尿渍的地方,她受不了。
“你婆婆又拿你肚子说事?”
“嗯。”
“你这也半年了,是该怀一个。”
“你怎麽也这麽说?”孟浠气呼呼的站起来,“我走了。”
“唉丶”她妈无奈叹息,低声嘟囔。“女人进门可不就是得赶快生个孩子,才能站稳脚嘛。”
孟浠在娘家待不住,只得又回了婆家。如今这时代谁家都住房紧张,想去好友那里也没那条件。孙母看她回来晚了,又是一顿嚷嚷。
“衣裳给你泡上了。我这当婆婆的够可以的,还帮你做这麽多事儿。你满世界打听打听,谁家媳妇过门半年了都没动静。我说,你是不是身体有啥问题?”
“我能有什麽问题?”
隔壁的舒窈推着竹编小推车,俩孩子在里头一人拿个饼干啃。她竖着耳朵听隔壁动静,判断到底是不是孙家的人给她扎的车胎。可听了半天,孙家婆媳是围绕孩子的问题吵架。
“心情不好,拿我的车子撒气?”
苏向东进门就听到她这句话,开口问到:“你觉得是孟浠使坏?”
“不确定。早晨走的时候大门口看到她了,那个点不骑车的话绝对迟到。孙耀祖上班的时间是够送她的,可没送。她迟到三次绩效就扣没了,看我骑车走了,也许是嫉妒?”
男人点头:“你猜的有些道理。不过别想了,这事儿我会处理。”
“好吧。”
孙耀祖回家会先经过苏家这面,然後到自己家。苏家这边听到的是欢声笑语,在逗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享受天伦之乐。
越过苏家到了他家,大门口就听到他娘和他媳妇又在争吵。他本来就暗淡的心情更加灰暗,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刚决心好好幸福给舒t窈看,结果自打嘴巴,一家人吵的不成样。
前世他和孟浠暧昧了很长时间,真的滚床单就那麽两次。可就是那样,她就怀了他的孩子。如今结婚每天在一起,怎麽半年了都没动静?
孙家鸡飞狗跳,婆媳大战吸引了一堆吃瓜群衆。东面的徐大娘跟三婶关系好,看完热闹还特意跑来苏家跟她学。
“我都不知道孙老婆子现在还那麽厉害呢。之前舒窈在他家的时候从来没消息传出来。哎呀,舒窈也是可怜,背後不知道忍了多少。”
“那有啥办法,她在这里没有亲人。要不是赶上政府组织,这辈子都得被孙家困死。”
“可不。幸好赶上好时代了,得感谢政府。”
“是啊,感谢政府。”
舒窈在屋里带孩子,刚才自然也听到了孙家吵嚷。孙老婆子一贯急着抱孙子,孟浠这麽长时间都没怀孕,家里肯定不安宁。
孟浠当然气,满肚子都是气。婚前孙耀祖那麽好,婚後完全两个面目。面对她和母亲总是暗搓搓的向着母亲,劝她忍让。
“那是我娘,生我养我的亲娘,我能怎麽办?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儿子以後长大了,向着媳妇跟你作对,你能不寒心。我们得做榜样,不能跟长辈顶。”
孟浠一口气差点儿憋死,气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翌日班上跟人吵了一架,借着说肚子疼拉肚子的机会将针藏在衣袖里就出了门。
上午四个小时,舒窈也不知道对方何时出手,她也不可能一上午就在那儿看着自己的车。苏向东说他想办法,也不知道他想的什麽办法。
孟浠左瞧右看,这个点大家都在工作,没有人注意这边。她慢悠悠的挪到了车棚下,在里头准确的找到了舒窈的自行车。
崭新的二六女士坤车,让她每看一次就恨一次。为什麽舒窈没有拖累的家人,为什麽刚结婚就能怀双胞胎,被丈夫宠爱。
她拿出细长的钢针,恶狠狠的扎进了车胎。听着车子呲呲的小声的放气,她心里那股憋闷的情绪好像也随着流逝。有车有什麽了不起,还不是得去补胎。等我坐公交到家了,你也才能到。
昨天跟婆家又吵嚷了一通,今儿个一早孙耀祖没送她。本来她是想着今天不扎了的,她也怕接连如此被舒窈怀疑。可实在是太生气,还是忍不住出来。随着车胎放了气,她心里那股气也撒了出来。
慢慢的从地上起身,她想象着舒窈推着车去补胎,拍拍手笑了出来。可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回头吓的她一个激灵。
“你丶你们丶”她下意识往後退,差点儿摔倒在一排自行车上,被眼前的俩男人给伸手拉住。男人带着红袖章,是厂保卫科的。
“扎车胎放气,你这属于毁坏他人财务。走吧,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