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模糊,她很快就被睡意俘获,沉沉睡去。
清晨,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缝隙,调皮地跳到了田在欣的脸上。她眼皮动了动,迷迷糊糊地醒来。
第一个感觉是陌生。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主卧吊灯,而是淡蓝色的天花板,上面还贴着几张夜光的星星月亮贴纸,那是昊天小时候她陪着一起贴的。
视线微转,看到了书桌……
记忆瞬间回笼……昨晚,她被呼噜声逼疯,跑到儿子房间来睡了。
然后,第二个感觉让她身体微微一僵。
她现自己和儿子,竟然紧紧地抱在一起!
不是那种各睡各的,而是以一种极其亲昵的、互相依偎的姿势。
她是侧躺面对着儿子的,而儿子不知何时也转向了她这边。
她的一条手臂搭在儿子的腰上,而儿子的一条胳膊则枕在她的颈下,另一只手环着她的后背。
更让她尴尬的是,她的一条腿,还不怎么雅观地压在了儿子的腿上。
两个人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幼兽,蜷缩在温暖的巢穴里。
昊天还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头。
少年的身体温暖而结实,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他的头柔软,带着清爽的洗水味道。
田在欣的心先是咯噔一下,随即又软了下来。
她轻轻抬起头,看着儿子近在咫尺的睡颜,那毫无防备的样子,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不禁莞尔,看来自己晚上睡觉爱抱东西的毛病,是真真切切地遗传给儿子了。
以前在家里,她必须抱着枕头或者被子才能入睡,结了婚就抱着丈夫,现在……估计是睡梦中把凑过来的妈妈当成了那个被他紧紧抱着的“被子卷”了吧。
想到这里,那一点点尴尬也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种失而复得的宁静,以及看着孩子安然入睡的满足感。
她动作极其轻柔,先慢慢把自己的手臂从儿子腰间抽回来。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试图把压在他身上的那条腿挪开。
这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她像拆弹专家一样,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移动,生怕把他弄醒。
好不容易解除了“肢体纠缠”,她又缓缓地将儿子环在自己后背的手拿开,再轻轻托起他的头,把自己被他枕着的手臂抽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昊天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翻了个身,又抱着那边的被子卷继续睡了。
田在欣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再溜下床。站在床边,回头又看了一眼儿子安静的睡颜,爱抚了一下他秀气的小脸。
她穿上拖鞋,像进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打开门,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安宁气息的卧室,重新走入那光线昏暗、布局诡异的客厅走廊。
只是,她的枕头,还静静地躺在儿子床上的那个空位。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觉得还没睡够,看来只有一晚的安眠,还暂时无法将她从长久的睡眠不足中抢救回来。
田在欣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关上的房门,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以后,就来儿子这边睡了。
至于那个呼噜声震天响的丈夫?
让他自己“昂~~~~”去吧!
睡不好觉,严重影响第二天的心情和工作效率,这日子才真是没法过了。这里,至少能让她拥有一夜安眠。
田在欣是一名在银行分行工作的职员,日常工作繁琐而压力不小。
处理客户业务、核对账目、推销理财产品,每一件事都需要高度的专注和耐心。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夜间被丈夫那极具穿透力的呼噜声反复吵醒,她白天上班总是精神萎靡,注意力难以集中,有时甚至在给客户办理业务时都会出现短暂的恍惚,眼底那两圈明显的黑青更是几乎成了她的固定标志,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
这一整天的工作,田在欣感觉效率高了不少。
面对客户的咨询,她能更耐心、更清晰地解答;处理复杂的报表时,思路也格外顺畅,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头脑木、反复核对还是担心出错的情况。
午休时,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补觉,而是和同事有说有笑地去楼下散步,享受了片刻秋日阳光。
漫长的一天工作终于结束,田在欣拖着略显疲惫但精神内核尚算饱满的身体回到了那个布局诡异的家。
厨房里,她系上围裙,开始准备一家三口的晚餐。
洗菜、切肉、煲汤,厨房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
这期间,她能隐约听到主卧里传来丈夫看电视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哪怕在客厅也能听到的响亮喷嚏声,他好像有点感冒了,但这似乎并未影响他制造噪音的功力。
晚餐时分,三人围坐在餐桌旁。田在欣的丈夫则一如既往,埋头吃饭,没有察觉家里有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昊天扒了一口饭,抬起头,清澈的眼睛带着好奇看向田在欣,轻声问道“妈妈,我早上醒来看到你的枕头在我床上,昨晚生什么了呀?”
田在欣放下筷子,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儿子柔软的黑,脸上带着无奈又有些歉然的笑容,坦然说道“昨晚妈妈实在受不了你爸爸那打雷一样的呼噜声,都快神经衰弱了,只好去你那里‘避难’啦。”她顿了顿,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语气带着商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继续说道“而且,妈妈现你房间特别安静,睡得很好。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妈妈可能都要去你那里借住一下了,会打扰到你吗?”
昊天听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腼腆又带着点开心的笑容“不会啊!我喜欢跟妈妈一起睡。”他稍微低下头,声音轻了一些,补充道“而且……昨晚我好像睡得特别香,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