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见他。”
冰球大功告成,放进酒杯里,咕噜噜打着转,过分澄净的球体表面,映照出舒橪不起波澜的静影。
“徐奕,帮忙想想办法。我认真的。”
——油盐不进。
徐奕和林若恒不约而同地想。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行吧,算我还你之前帮倒忙的人情。”徐奕长叹。
“他们集团要换律所,最近应酬正多,我尽量找机会约一约他。不过话说在前头,不敢保证成功。”
*
“……鹏哥,不是我不肯帮你,我手头也不宽裕,真拿不出钱。”
“少废话。这么些年过去,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起家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实话告诉你,当年那笔钱我早就花完了,赔本赔得裤衩不剩,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这会儿给我装无辜,耍老子呢?”
……
录音反反复复地回放,梁知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罗兴和陈鹏的单聊,比她想象中来得更短。
她和罗佳佳上楼没多久,对门二人就前后脚出了房间,为首的陈鹏面色不善,不顾身后满脸赔笑的罗兴,气冲冲地往楼下走。
看样子是谈崩了。
梁知予状若无意,对罗佳佳说:“你爸和客人好像吵架了。你不去看看吗?”
罗佳佳却摆手:“我才不去。陈鹏叔脾气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爸知道轻重,不会和他吵的。”
她不为所动,不禁让梁知予有些焦灼。
若不支开罗佳佳,她完全没有机会取回录音笔。一旦被罗兴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好像听见摔杯子的声音了。”
她眉头紧蹙,语气紧张,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罗佳佳果然信了几分,惊忙起身,“不是吧他俩……”
说着就往楼下走。
随着罗佳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梁知予迅疾闪进罗兴房间,眼疾手快地把录音笔从鞋里掏了出来,一把揣回口袋里。
历经惊险的录音笔,此刻正躺在她的桌上,断断续续播放着记录下来的一切。
在陈、罗二人的言语争执里,梁知予注意到十分微妙的一句——
当年那笔钱。
也就是某年某月,陈鹏与罗兴,曾同时收到一笔大额转账。陈鹏挥霍无度,早已坐吃山空,罗兴则拿去做生意,小赚了几笔,买了几间商铺收租。
结合罗佳佳在聊天中无意说起,她读到大学三年级时,家境仍是普普通通,直到大四那年,似乎迎来了神奇的转折点,自此才敢开始砸钱追星。
时间线,与那件未完成的报道,不谋而合。
只可惜,一切尚止于推断,并没有清晰的纸面证据。
并且有一件事,梁知予迟迟没能想通。
三年前的涉事建筑公司,隶属于当时已上市的志远集团,财务状况远没到发不出工人工资的地步,盈利甚至还超过了上年度。
他们的管理层,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拖欠薪水?
又或者,这本就是一个放出来的幌子。
但如此大费周章,只为逼迫一个电视台的记者离职,也太匪夷所思了。
梁知予焦躁地丢开纸笔,揉了揉头发。
门口传来钥匙开锁声,裴斯湘回来了。
“湘湘,你回来啦。”
梁知予走出房间,帮她接了手上的一个包。
“吃晚饭了吗?”
裴斯湘脸色有点红,大概是负重爬楼梯的缘故,“在高铁站附近吃过了。”
梁知予顺手倒了杯热水给她。
“还是住自己家里舒服吧?”她笑,“我也回去住了几天,我妈都快看我不顺眼了。”
裴斯湘仰头喝水,小口小口地,样子很斯文。
“我……和我妈,都不怎么说话。”
她把玻璃杯托在掌心,微微抬睫看着梁知予,“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出租屋虽然不大,但好像,这里才是我真正能够放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