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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天机破洪 未雨绸缪挽倾仓（第2页）

“第三！”楚明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精神力透支和身体剧痛带来的虚弱，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给我准备快马！轻甲！我要亲赴北境黑石峪！”

“大人！不可！”谢云琅失声惊呼，脸色骤变，“您旧伤未愈！蚀心虫毒未清！北境路途遥远，天气恶劣！黑石峪那边有王铁柱……”

“我必须去！”楚明昭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鹰嘴崖旧堡年久失修，转运路线艰险，五万石粮食转运，稍有不慎便是人粮皆毁！王铁柱勇猛有余，精细不足！我不亲临坐镇，如何能安心？！”更深的恐惧被她压在心底——那精确到分的倒计时，那系统模拟出的毁灭性山洪场景！她必须亲眼看着最后一粒粮食离开那片死亡河谷！她绝不允许前世的悲剧重演！哪怕……代价是她的命！

“可是大人……”谢云琅还想劝阻，目光触及楚明昭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如同燃烧生命般的决绝光芒时，所有的话都化作了沉重的叹息。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最终只化作一句嘶哑的：“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准备！另……调‘蛛网’最精锐的二十人，贴身护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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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境，黑石峪。

连绵的春雨终于停歇了片刻，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起伏的丘陵之上，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闷。黑石峪，这条蜿蜒于两山之间的宽阔河谷，此刻已彻底沦为喧嚣与混乱的海洋！

往日平静的谷地，此刻人吼马嘶，烟尘冲天！无数衣衫褴褛的民夫喊着号子，肩扛手抬，将沉重的粮袋从巨大的仓廪中搬出。牛车、骡车，甚至临时拆卸下来的门板、床板做成的简易拖车，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艰难地挪动，车辙深陷，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甲军士们如同工蚁般穿梭其中，有的奋力推车，有的挥舞皮鞭（更多是虚张声势地吆喝），维持着秩序，汗水混合着泥浆从他们年轻而疲惫的脸上不断滑落。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谷物粉尘、牲畜粪便、汗水和一种濒临极限的焦灼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持——因为一道死命令高悬在所有人头顶：三日！必须搬空！

河谷入口处的高坡上，楚明昭勒马而立。她一身沾染了泥点的玄色轻甲，外罩半旧的墨色披风，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亮得如同寒夜中的孤星，死死盯着下方如同巨大蚁穴般忙碌的转运现场。寒风卷起她披风的衣角，猎猎作响，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连续三日的昼夜兼程，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丝体力。蚀心虫毒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透支下疯狂反噬，右臂的麻痹感已蔓延至肩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阴冷的刺痛。小腹的坠痛感也如同冰冷的铁锥，时刻提醒着她身体的极限。识海中，“凰焰”火种因“粮草预知”技能的永久性消耗而黯淡了许多，传递来阵阵虚弱和灼痛。但她依旧挺直了背脊，如同一根钉在悬崖边的标枪。

“大人！鹰嘴崖那边传来消息！”一名满身泥污的传令兵飞奔上坡，气喘吁吁，“旧堡清理出大半！但……但通往崖顶的最后一段盘山道，前夜被雨水冲垮了十几丈！正在抢修！可……可时间……”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楚明昭的心猛地一沉！盘山道垮塌？！这简直是雪上加霜！鹰嘴崖地势险要，唯一的通道便是那条依山开凿的盘山道！一旦中断，粮食运不上去，堆在半山腰，同样是死路！

“王铁柱呢？！”楚明昭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王将军……王将军亲自带人去抢修了！他……他说就是用尸体填，也要在天黑前把路打通！”传令兵的声音充满了悲壮。

楚明昭死死攥紧了缰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她抬头望向西北方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翻滚涌动，如同酝酿着巨兽的怒火。识海中，那猩红的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

【倒计时：天小时分】

时间！时间正在飞流逝！而粮食……河谷中堆积如山的粮袋，才运走了不到一半！鹰嘴崖的道路却断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楚明昭只觉得眼前阵阵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她猛地侧过头，用披风一角死死捂住嘴，强行将那股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披风内侧，洇开一小片暗红的湿迹。

“大人！”旁边的谢云琅眼尖，看到那抹刺眼的暗红，脸色瞬间煞白，失声惊呼。

“闭嘴！”楚明昭猛地放下手，眼神凌厉如刀，狠狠剜了谢云琅一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强行压下的虚弱，“我没事！传令下去！”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混乱的河谷，眼中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放弃所有大型车辆！所有粮食，全部拆袋！化整为零！用麻布、用油布，哪怕用衣服裤子给我包起来！人背！肩扛！蚂蚁搬家！给我顺着山民采药的小道往上运！告诉所有人！粮食在人在！粮食毁……所有人都给这黑石峪陪葬！”

放弃车辆？拆袋肩扛？攀爬采药小道？！

谢云琅和周围的亲卫都被这近乎自杀的命令惊呆了！那采药小道陡峭湿滑，空手攀爬都艰难无比，何况背负沉重的粮食？！

“大人！这太危险了！会死很多人的！”一名年轻的亲卫忍不住喊道。

“留在这里！”楚明昭猛地一指脚下这片看似平静的河谷，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毁灭的凄厉与决绝，“死的会更多！会死得……一个不剩！执行命令！违令者——斩！”

她不再看任何人，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那匹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出一声压抑的嘶鸣，载着她冲下高坡，径直冲向那堆积如山的粮袋！她翻身下马，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右臂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抬起。但她咬着牙，用尚能活动的左手，猛地从一个打开的粮袋中抓起一大把黄澄澄的粟米，高高举起！冰冷的粟米从她指缝间簌簌滑落，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玄甲的兄弟们！北境的父老乡亲！”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嘶哑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马嘶，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看看你们手里肩上的粮食！这是前线兄弟活命的指望！是大胤边关的屏障！现在！道路断了！车马废了！但天……不会塌！”她猛地将手中的粟米狠狠摔回粮袋，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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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爷们的！是带把的！就给我拿出在战场上砍西戎狗崽子的血性来！”

“拆袋！分包！用你们的肩膀！用你们的脊梁！给我扛！”

“爬！给我顺着那条鸟道往上爬！”

“粮食在人在！粮食毁……老子楚明昭第一个跳进这黑石峪！黄泉路上，咱们一起给兄弟们……开路！”

轰——！

死寂！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般的怒吼！

“拆！”

“扛！”

“爬！”

“跟着楚校尉！粮食在人在！”

巨大的悲愤和求生欲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血性！民夫们赤红着眼睛，用镰刀、用斧头，甚至用牙齿撕开坚韧的粮袋！军士们脱下外袍，扯下披风，将分装好的粮食牢牢捆在自己背上！没有命令，没有督促，如同决堤的洪流，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涌向河谷边缘那条隐藏在荆棘灌木中、湿滑陡峭的采药小道！他们手脚并用，如同攀岩的壁虎，在嶙峋的怪石和湿滑的苔藓上艰难地挪动！沉重的粮袋压弯了他们的脊梁，汗水、泥浆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手掌渗出，每一步都留下挣扎的印记！

楚明昭扔掉马鞭，左手抓起一个用油布捆扎好的、足有百斤重的粮包，用尽全身力气甩上自己尚且完好的左肩！巨大的重量让她身体猛地一沉，右肩的剧痛如同毒蛇噬咬，眼前金星乱冒！她死死咬住下唇，尖锐的刺痛刺激着意识，踉跄着，一步步走向那条如同天堑般悬挂在崖壁上的采药小道！

“大人！”谢云琅目眦欲裂，想要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