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湘君!神湘君显灵了!神湘君来救我们了!”
“神湘君……”
“神湘君……”
“神湘君!”
恍惚中,一双枯枝般的手从如干尸一样前行的流民群中伸来,吃力地抱起了那小小的石像。
“是神湘君呐。”
那人念着,死寂的眼放出一点微弱的光来。
不是为神明,而是为希望。
双目无声闭合。
时隔两百年,楚神湘再次尝到了自己的泪。咸丶涩丶苦,与从前并无分别。
他也与从前并无分别。
他是神,是神湘君,亦是人,是楚神湘。
悬空的脚落了下去。
面前旷野与深渊顷刻消失,唯馀缓缓勾勒而出的炼神之法,如满天繁星,将他环绕。
“……总要试试。”
无声盘膝落座,楚神湘压下心中许久未曾感受过的翻涌情绪,凝神敛气,擡手摘下了数颗星辰。
他梳理演化起了这门炼神之法。
开创一门真正的功法,说来容易,可实际做来,便是神灵,亦是艰辛。
若依今日沈明心这一例子,如此功法要成,至少得解决两个关键之处,一是凝结神胎,二是炼化神胎。
这两者,不论是凝结神胎的法门,还是模拟天地感应,都漏洞不少,无法推广,寻常凡人无至少如他一般的神灵帮忙,做不到。
山中夜色渐深,月影移动。
楚神湘隐于神像,沉浸功法演化之中,沈明心端坐榻上,静心炼化神胎之气。
如此和谐宁静,持续了整整一夜,直至次日一早,方被山脚下的动静打破。
楚神湘有所感知,自演法之中醒来,见沈明心仍在运转周天,便布下隔音术,隔绝了外界惊扰。
隔音术布好不过片刻,庙前便现出了三道身影,这并非他人,而恰是神照国国师的三名弟子。
他们受国师,或者说胥明天尊,与春山公丶沈稠之意,上山入庙,来安抚拉拢楚神湘。
“当日全是误会,神湘君莫怪。以神湘君神力,何必偏安一隅?国师有意请您入神照,与胥明天尊共分香火,共拥国祚,未来神照一统九州,您也是大功一件,谋一个天地敕封,那都易如反掌……”
三人口若悬河,看起来分外真诚。
但楚神湘却置若罔闻。
他只从这三人的态度中,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愿意如此放低姿态虚与委蛇,说明当下胥明以神照国国师这一傀儡确实动不了他,祂也在拖时间,等待什麽。
这正合他的意。
“吾自会考虑。”
楚神湘不耐多听,一句考虑考虑,不容置疑,便打发走了三人。三人明显不忿,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速速离开。
楚神湘无声一哂,心中已有布局。
沈明心惯常看着,似是一个无心家业的懒散人,可眼下一修炼起来,却显出了骨子里的一股狠劲儿,从昨夜入定起,便全心运功,一刻都未停过,一副不眠不休的架势。
楚神湘放任了一阵,到午间,见他还不停,终是无奈一叹,在其一周天结束时,将人唤醒:“初初修炼,远达不到辟谷的程度,还不起来?”
沈明心惊了下,睁开眼时,恍惚了一会儿,才道:“天竟已亮了……这炼化神胎的感觉实在奇异,我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了,也没有饥渴之感……”
话音未落,一阵腹鸣,响亮至极。
沈明心的脸色立刻红了:“我……”
楚神湘无奈,手掌微擡,凝出一套桌椅。桌椅刚定,其上便凭空冒出来一碟碟鲜果糕点,还有粗粮与鱼获。
“下来吃饭。”
楚神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