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神湘操起刀来,刀裂了。
最後眼见楚神湘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要去水缸里舀水,终于有人急了,啪地一下,似是什麽打在了卧房窗子上,发出声响。
楚神湘一顿,不装聋作哑了,边走出厨房,边擡头看过去。
口中还低喃:“什麽声音……”
演得像极了刚踏入筑基,还未有神识法相的普通修行者。
屋里的人满意了,不搞破坏了。
楚神湘一路顺当地走到了卧房那扇开了缝隙的窗前,里面似乎隐隐有什麽异样的动静,是坏人,还是邪神,亦或妖魔?
不,都不是。
楚神湘扶窗,向内望去,自那窄窄的缝隙里,窥见了一只浪荡的狐。
黄昏时分,卧房未点灯烛,阴影重重,幽暗晦昧,其间唯一亮色,便是一抹柔软的裸白。它横在床榻上,被纱帐遮了一半,只垂下两条玉竹般莹润的腿,与一根绕在那腿间的丶蓬松的尾巴。
单凭这两样,楚神湘自然不能断定此狐浪荡。
只是他眼力非凡,除去这两样外,还看到了更多。
比如那锦被上大块的湿痕,那纱帐上明显的黏腻,那一下一下扫在床栏的丶难耐蜷缩的细白脚趾,与那帐内模糊颠晃的红。
除眼力,他的耳力与嗅觉亦是敏锐。
他听到了那隐忍的声音,像是被什麽吊起了,堵住了,要哭不哭,要叫不叫,只从鼻尖挤出一点潮湿的气息来,又热又凉,全是腻人的味道。
还有水声。
拉扯声,震动声。
惊涛拍岸,只听只闻,便可想象出那雪白叠起的浪花,美不胜收。
楚神湘立在窗外,目光幽沉。
他外出,一个不留神,没关严窗子,竟让这淫狐钻进了屋子。虽不知这精怪道行多少,但这是他的院子,可不能就这样让他污占了去。
他有心教训此狐,手掌微擡,那放在床头的小遥控器便无声无息落入了他的指间。
他瞧了两眼,随手按下一键。
屋内立时传来一声惊叫。
“唔!”
那小狐狸警觉了,颤着腿回头,从纱帐间露出半张脸来,湿淋淋,红蒙蒙,宛若一朵荡在水中的桃花。桃花中心,横着一根骨,恰塞住了那唇,令其发不出声音来。
“谁!”一口吐出了那骨,小狐狸呼喊,“谁拿了我的东西……”
楚神湘听而不应,擡指又按下一键。
那张刚刚桃花面倏地双眉一颦,啊的一声,栽出床来,一下抵在了床柱边。
“哪里来的歹人……快将我的东西还回来!”小狐狸又惊又怕,拥着锦被,想要撑起腿来。
可攀在他身上的东西实在太多。
头上顶了耳朵,颈上绕了红绳,胸口丶身前也都是叮叮当当的累赘,微微一动,便有反应,更不要说那最沉重的一根狐尾,稍稍抖上两下,就让他站都站不稳了。
他想起身,却起不来,可怜得很。
楚神湘哪能见得这小精怪如此可怜?
他疼惜得很,于是手指一动,推到了最高。
小狐狸摔倒在了地上,被暗红的毯子托着,哭得瑟瑟发抖,上气不接下气,可他还有力气叫嚣:“出来……坏人!出来!”
楚神湘觉得这很不好。
他擡起手,轻轻敲了敲窗棂。
在小狐狸一惊,落着泪失神望来时,屋内潮暗的角落缓缓爬出了一道道阴影。那是细藤,是蛛网,是蟒一般的黑臂。
小狐狸终于叫嚷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