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到辰时末刻,远未到散朝的时辰。
相爷竟提前离朝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徐明不敢怠慢,慌忙小跑迎上前,躬身行礼:“相爷,可是……”
他喉头发紧,后半句“出了何事”的猜测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敢问出口。
陆渊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凝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意,让他将余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回府。”
陆渊的声音低沉冷冽。
话音未落,人已踏上马奴刚摆稳的脚凳,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垂落的靛蓝色车帘之后。
能让相爷中断朝会,如此火急火燎赶回去……定是府里出了天天的事。
徐明心头剧跳,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攥紧缰绳跃上车辕,手中长鞭凌空一甩,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驾!”
车轮碾过宫道的青石板,急促地滚动起来。
车厢内光线幽暗,陆渊靠坐在车凳上。
缓慢地将左袖袖口轻轻掀起,冷白色的腕间,赫然嵌着一粒殷红如血的圆点,约莫绿豆大小。
这便是母蛊。
没有人知道,他将母蛊种在了自己身上。
方才在朝堂上,这红点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虽只一瞬便隐去了。
但他感知得到,那是子蛊传来的。
要么她出事了,要么她……逃了。
不管哪一种,他都绝不允许!
节因用力而泛白,陆渊眸底寒光凛冽,声音穿透车帘:“在快些。”
“是。”
徐明再度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跑得更快了。
很快,马车便驶进了相府,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要往东院的方向去时。
陆渊的声音再次传来:“去闭阁。”
徐明握着马鞭的手一顿,心中恍然。
原来相爷这般十万火急地赶回,是为着夫人啊。
他立即勒紧缰绳,熟练地调转马头,车轮在青石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朝着相府西南角那最荒僻的院落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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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阁,位于相府西南一隅。
此地经年荒废,路径被肆意疯长的野草和湿滑的青苔覆盖,高大的古树枝桠横斜,浓荫蔽日,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陆渊与徐明弃车步行。
两人皆有功夫在身,步履轻捷,踏过荒径,很快便到了闭阁外。
入眼的是破败倾颓的景象。
院墙斑驳,爬满枯藤,仅存的半扇门扉朽烂不堪,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发出“吱呀呀”的呻吟。
仿佛垂死者的叹息。
陆渊的脚步在院门前停下,目光沉沉地扫过这片荒凉,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
这里,他并不陌生。
幼年时,他因着性情阴郁孤僻,远不如兄长那般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他便成了这府中最不受待见的存在。
一点微末小事,动辄得咎。被罚入这闭阁思过是家常便饭。这荒僻冷寂的院落,他住得比自己的寝院还要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