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白潭也在,她们仍然可以一起,慢慢朝规划的路线去描绘未来,哪怕那条路那麽窄又那麽长,但至少,给她一点希望。
给她一点,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但总是有人要来打破她的希望。
辜竹眼神愈发冷然,塑料奶茶杯被她不经意用力,将果茶挤得都溢了出来,粘腻沾了她满手。
突然的意外让朱礼下意识抽纸巾递给她,辜竹没有接,只把她的手机推过去,自己抽了纸慢慢擦拭自己的手。
她的异样让朱礼很深地叹了口气,她收回自己的手机:“辜竹,你不要对我抱有这麽大的敌意可以吗?我是想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帮她?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後跟她讲了一大堆她亲生母亲的事情,最後将她原本的生活打得稀碎,这叫帮她?
“你想怎麽帮我?”辜竹轻讽,眼神压抑。
看出她的不信任,朱礼也缓缓收起了那身温和的表象,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打感情牌的人,她最擅长的就是排兵布阵,用尽手段去达到最终目的,这是她对第二个人收敛自己的锋芒,朱礼从包里拿出烟盒,叼了一支在嘴边,没有点烟,只是借此来压抑自己的烦闷:“跟我走,成为我的继承人。”
“我知道你肯定查过长盛集团,一旦你成为长盛未来的接班人,你的筹码就是成倍上涨,到时候,你想跟白小姐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可以契约结婚应付家里,而你们也可以在一起,以长生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没有人敢欺负你,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敢说你们什麽。”
“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选项不是吗?”
她似乎胸有成竹,觉得自己一定会按照她的设想,选择一条最为可能也最为轻松的路一样,辜竹将擦完手的纸巾捏成团,扔进垃圾篓里:“所以,这就是你骗辜宝琳和你哥结婚的策略吗?”
她用一种超乎这个年纪的了然和聪慧,从那些蛛丝马迹和只言片语就总能推测出几乎接近事实的真相,辜竹的敏锐让朱礼惊叹,被撕开的往事让她有一刻的落寞:“那只是援兵之策,辜竹,没有人可以料事如神,谁都会犯错,你要允许,意外降临。”
“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来找我,让你的错误永远埋藏,没人可以指责你,不是更好吗?”
看出了她眼中的固执和无意,朱礼没有再劝,沉默凝聚在这片狭小的空间,直到机构老师打电话过来确认她的方位,两个人才起身,一同走出了奶茶店。
“我今天说的话永远算数,如果你哪天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在她走前,朱礼最後说,见她点头後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的离开,朱礼望着她的背影,终于点燃了手中的那根烟。
她其实说错了,辜竹和辜宝琳很像,那股执拗如出一辙。
如果当初不是阴差阳错。。。。。。算了,她扯起自嘲的笑,或许从她走的第一步,就已经开始错了。
回到机构大巴停放的地点,上了车签到,确认人都齐了後,她们就准备返程。
辜竹靠窗而坐,看着窗外缓缓後退的景色,内心空洞一片,明明她都已经假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努力地走下去了,为什麽总是有人要将她的龟壳掀开,一次一次,让她的软肉滚过沙砾,碾进血肉里。
她想起那一天,她无意点进一个视频,里头是一对同性恋人的采访,那对年迈苍老的女人,讲诉了自己从民国时期相互扶持到如今的故事:
“那时动荡,我被家里人送出了国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是她带着我,融入了当时的环境,後来回国,我们为了理想,各自奔赴前线。”
“中间离别近十年,等到了胜利那天,我们才在天安门前再次相遇。”
“有一段时间,对这种关系很敏感,我们便东躲西藏,後来工作变动,我和她再次分别。”
“难受的不是分隔两地,而是她生病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照顾她,也没有办法,成为她光明正大可以签手术书的人。”
“不过,现在好很多了,我们是好友丶是知己丶是战友丶也是恋人,能活下来,重逢,一起到老,已经很幸运了,我们很珍惜对方。”
。。。。。。
那时听着听着,辜竹不知道为什麽就哭了,恰好被推进房门的母亲看到。
辜竹无法忘记,辜宝芝用一种怪异的眼神问她:“两个精神病的爱情有什麽好哭的?”
辜竹擦着眼泪,边哭边回:“是啊,我哭她们有病。”
可是,我好像真的病得不清。
她的心病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