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何至于跟一个暗卫置气,暗卫不过是听主人的指使。
这或许是对自己的一种警告或者威慑,碍于身份她没法对自己做什麽,但没关系,她依然可以彰显她的态度。这个暗卫其实是代他受过。
两个侍女眼看他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裹在一团愁绪中,彼此忧心忡忡对视了一眼。
秋潋对谢璟小声道:“据我所知,其实世子还是很在乎殿下的。当时他特地把我们从皇陵接过来,也是为了殿下。”
“我知道,但她在乎的是公主,不是我,”谢璟低声道,“我又不算什麽。”
回到景王府,谢璟命人带暗卫下去好生养伤,赏了一沓银票。
暗卫有个不情之请:“以後属下还能在王府做点心吗?”
谢璟:“……”
暗卫刚潜伏去喻府的时候临时学了门手艺,这两三年以来在侯府也没什麽正事,在厨艺上深耕不辍,点心做得炉火纯青,现在已经找到新的人生道路了。
谢璟扶额道:“你做吧,小厨房就交给你了。”
两个侍女从今天的跌宕起伏中缓过神来,这会儿面对谢璟,终于有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惊异。
谢璟如今的模样和从前大不相同,可仔细瞧,似乎也还是熟悉的殿下。
秋潋道:“殿下竟然这麽高呀。”
谢璟:“比皇兄还差一点。”
秋潋道:“殿下年轻,兴许还能长呢。”
冬漓知道谢璟爱听什麽,插话道:“但是论容貌还和从前一样!殿下还是整个京城最好看的。国色天香!”
谢璟:“……这叫玉树临风。”
聊了一会儿,等他们都走了,谢璟又落寞起来,怀里的小狗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有几分拘谨,也没闹腾。
“不是我想带你回来,是你和我都被扫地出门了,知道吗?”谢璟叹道,“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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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晚上没用膳,面对谢璟的时候很难受,等他离开之後更难受。
她是拆穿了谢璟,但没有丝毫得偿所愿或者如释重负的胜利感,心口的那块巨石并没落地,依旧堵得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屏退了下人,连绮影过来,都让她先回去了。
在寝居里,她心乱如麻地坐在床边,把胸口的玉坠解下来,拿在手里定定出神,一瞬间竟然满心茫然,不知如何自处。
因为她从来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别人,即使是绮影,或者双亲,她也觉得难为情。
所有的锋芒,在独处的时候都收敛得一干二净,就像一条受伤的孤狼,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把和谢璟的那几个人全都送了出府,甚至还有一种冲动,把他留下的一切都丢弃或者毁掉,比如他的画像,他的白玉笛,他留下的那些首饰妆盒……实在是太多了。
最终也没能忍心。
清嘉留下的绣帕精致到她都舍不得用来做香囊,一直仔细地保存着,如果撕毁了,她觉得自己不见得多畅快,可能还会惋惜,所以到头来还是原封不动地放着。
这两天她终于想通了很多事情,很奇怪自己之前为什麽那麽傻。
明明那些征兆和线索那麽明显,她却始终围着真相绕弯。
她还一直对瑞王和容妃颇有微词,甚至憎恶他们飞黄腾达之後对死去的女儿不闻不问,到头来其实她才是局外人。
只有她自己被蒙在鼓里。
只有她一个人会定期去清嘉的灵前,给她带她生前喜爱的物件,她怕清嘉一个人太寂寞,没人能陪伴她,她自己同样也很寂寞,每次对着冰冷的墓碑,她会幻想其实清嘉的魂魄就在碑石的後面,只不过她看不到丶听不到而已。
为什麽瑞王和容妃没有为清嘉的死而伤怀?
并不是他们不在乎清嘉,而是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清嘉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