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时间刚过四点,但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姜暖瑜走出会展中心,抬头望一眼布满厚厚乌云的天空,心想这天气还真是应了她此刻同样晦暗的心情。
她也不急着回家,漫不经心地沿着广场中心的花圃溜达,一只手拨弄着那些在夏天被精心修剪、此时却已经凋零的花枝,丧气得很。
一阵秋风吹过,花枝上的最后几片枯叶也随风扑啦啦地被吹落。凉意透过单衣直往皮肤里钻,空气里也莫名多了一股湿润的土腥味。
她怕真要下雨了,也不磨蹭了,赶紧掏出手机打车。
就这叫车的空档,三四颗硕大的雨滴先后打在手机屏幕上。
京城深秋的天气就是这么缺乏人性,说变就变。雨点一滴接一滴砸下,灰色的石砖地面浸出一个个湿点,很快便连接成片。
姜暖瑜抱着手臂顶风往路边走,雨水拍在她身上、脸上,风也大了起来,吹得她直打哆嗦。
车还没到,她下意识想着到树下去,避一避雨——
刚有这个想法,空中一道轰隆隆的响雷,空气仿佛都在震颤。
她不禁缩了下脖子,脚步也停下来。
虽说在树下被雷劈的概率极低,但肯定不是零。
和被雷劈相比,淋一会儿雨似乎也不算什么。
况且司机接单时,软件显示对方距离她只有几百米,很快就能到。
姜暖瑜把包举过头顶挡雨,眼睛望向车来的方向,期盼着司机快点来接她。
没过半分钟,包里手机忽然响了。
“喂?您好。”是网约车司机。对方的声音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刚变道晚了错过调头。前面路□□通管制,我得过了这俩路口才能再掉头回来。”
姜暖瑜耳边贴着手机:“……”
她一时没说出话来。
“您要不……稍等会儿?”司机试探着问。
姜暖瑜闭了闭眼,花两秒钟的时间做了决定:“那您尽量快点行吗?我正淋着雨呢。”
“行行行,我尽快,尽快!”司机连声道,“谢谢啊。”
电话挂断,雨下得更大了。
这场雨来得太急,天际被灰白色的雨幕遮住,像罩着一层密不透风的壳子。
姜暖瑜站在那壳子下弥漫的雨雾里,风夹着雨水迷了她的眼睛。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无谓的大度。
取消订单再打一辆不好么?
另一面,她又自我安慰:再打一辆,等待的时间没准更长。
她不想那么多了,蹲在花坛边,头上顶着包包,像一株白蘑菇。只不过,是一只会发抖的白蘑菇——她的针织上衣已经浸满了水,冷冰冰地不断汲取着她的体温。
一辆打着双闪的白色轿车终于缓缓停在了路边,姜暖瑜提前确认了车牌号,车一停,她就快步迎了上去。
她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司机却下了车,绕过车头朝路边来。
她疑惑:“怎么了师傅?”
司机蹲在右前轮旁边,头也不抬地朝她摆了摆手,说:“等一下啊,等一下。”
姜暖瑜一手遮在额前挡雨,蹙着眉,不知道该不该坐进车里。
司机用手机拍了张轮胎的照片,直起身把屏幕转向她,道:“你看,这么大个钉子扎进去了。”
他兀自叹了口气:“唉,我就说怎么突然胎压报警了,真是倒霉。”
姜暖瑜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那还能走吗?”
司机乐了:“姑娘,你要是离得近,我还能勉强慢慢开着送你。但你那地儿太远了,你敢坐我也不敢送啊。”
姜暖瑜皱眉沉默了一个呼吸,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地关上了车门,退回路边。
司机师傅也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抱歉啊,让你等了,来了又送不了。我取消这一单,算我的。”
姜暖瑜的脸色很难说好看,没搭理他,打算重新叫车。
手机刚拿出来,屏幕瞬间就被雨水打湿,她用手抹了下,可手上本来就有水,手指也冷得有点发僵,操作了好几下才成功输了密码解锁。
师傅见她这样,又连说了几句抱歉。姜暖瑜见对方也淋湿了,难免心软,也实在不好意思叫人下不来台,只好说没事。
师傅这才上车离开。
出租车前脚刚开走,面前紧跟着又一辆车停下。
姜暖瑜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正巧黑色轿车的后排窗户降下来,梁齐稍偏着头,透过开着的车窗露出脸,说:“上车。”
姜暖瑜万万没想到梁齐此时会出现这里,原地愣了两秒,才过去拉开车门。
上车后,她侧身朝梁齐点头示意了下:“梁先生。”
梁齐拿过纸巾递给她,说:“擦一下吧。”
“谢谢。”姜暖瑜接过纸巾,却去擦被雨水打湿的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