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的相处并没因为未成的婚事而变得尴尬。
沈云楹顺势提出要归还蒋高恒的游记山水集,笑道:“这几本书是表兄与友人亲笔所作,我看过就是有幸,不必留在我这里蒙尘。”
而且曾经议过亲的男子亲笔所写的书,沈云楹也不好意思带去燕家。
蒋高恒没多问,直接收下,笑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几本被友人送去书肆,等书肆开始售卖,我会给琬儿带几本回来,到时再给表妹送去一套。”
送书肆的书,这样既亲近,又有分寸。
沈云楹没想到这一匣子还不是全部,看来蒋高恒真的走了很多地方。她当即应下,“那我就提前谢谢表兄了。”
一旁的蒋琬吃完一串糖葫芦,一碟子绿豆糕,摸摸小肚子觉得饱了,就来到自家二哥和沈云楹身边,高兴道:“二哥,云楹表姐,我们这就去逛吧!我还答应一二三四,六个姐姐妹妹,要给她们带京城的好东西回去呢!”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要送几份礼物。
沈云楹不禁笑出声,“我们这就去玲珑阁,那里好多适合小姑娘的首饰,再去一品斋,预订两坛果子汁,让你办宴席和六个姐姐妹妹一起喝。”
一品斋每个月十五都有特酿的果水售卖。
都是新鲜的时令水果做原料,用秘方酿制而成,每一款味道都不同。如今是初夏,应该有蜜桃汁,就是小孩子也能喝。
蒋琬迫不及待要出去,沈云楹做向导,带着她去京城好几个地方,半天时间就花去两百多两银子。
蒋高恒和他的小厮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充当护卫和拎东西的作用。
一行人又在去至味阁用午膳,到了下午,沈云楹才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公主府。
“太累了,下回再也不跟人去买东西送礼。”沈云楹靠着美人榻,遗憾道:“还以为今天能轻松歇一天。”
“人算不如天算啊。”
蒋琬的邀约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好在就这一次。
银筝忍住笑,“夫人,你和表小姐逛的时候多起劲啊,每一样都挑挑拣拣的,真不像你平日的样子。”
沈云楹什么时候这么计较首饰物件,都是三夫人买什么就用什么,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沈云楹解释道:“我自己用的当然随意些。表妹要送礼,找我当军师,我不能这也说好,那也说行,敷衍了事啊。”
银屏噗嗤笑了,沈云楹以前就是这么敷衍沈家人的。尤其是太师府打了新首饰新衣裳送给三个姑娘的时候,沈云芝和沈云蔓就会互相比较一下,还要追问沈云楹,哪一个更出色。
每到这时候,沈云楹就是这么说的,这也好那也行,都不错。
沈云楹也想到在太师府的日子,脸上闪过怀念之色,她就问:“今儿晚膳吃什么?”
银屏正要说呢,“老太爷和老夫人说晚膳去那边用,明天他们就要回范州,就当是饯别宴。”
“不过,”银屏神色有些古怪,“老夫人身边嬷嬷来传话的时候,特意拉着我小声问老爷是不是昨夜没回新房?还问,是不是老爷和夫人拌嘴了?嬷嬷说老夫人很生气,今晚要叫老爷过去问话。”
“老太爷和老夫人似乎都觉得是老爷的错。”银屏以前只听说过磋磨新媳妇的,还从没听过责怪自家儿子孙子的。
沈云楹这才明白,她就说昨夜燕祖母说今天不用再去荣茂堂用膳,结果又派人来传话。原来是昨夜燕培风没回后院的事被老人家知道了。
她斩钉截铁,“当然是燕培风的错,不然是我的错吗?”
沈云楹一脸认真,语气真诚,竟让银屏也无话可说。是啊,刚新婚呢,她家姑娘又没做错事,那就是燕培风的错了。
——
前院书房,燕培风正如痴如醉翻阅沈太师赠送的书籍,每一篇文章都有所得,于是越看越是手不释卷。
彻夜长读,第二天又接着看。
直到中午才浅眠休憩两个时辰,醒来便又继续翻看。
书房门被扣响,是荣茂堂的人,来传话让燕培风过去用晚膳。
燕培风这才惊觉,已经到用晚膳的时辰,他站起身,端起手边的浓茶就喝,醒醒神。
这时,一位穿着浅黄色比甲的丫鬟端着热茶进来,恭敬道:“少爷,那杯茶冷了,这儿有热茶,您用这杯吧!”
杨明月心疼燕培风熬夜苦读,又要喝冷茶,急急忙忙奉上热茶。整个人都凑到燕培风身边。
燕培风微皱眉头,冷声道:“不必,你下去吧。”
燕培风记得这个丫鬟,是乳母杨嬷嬷的孙女,当年求到他跟前,说给孙女一个差事,学些规矩,将来好找人家。
他是年轻公子,自然要和杨明月保持距离。否则岂不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杨明月忍住心中酸涩,书房四个丫鬟,就只有她,少爷从来不让她近身伺候。现在连一杯热茶都不想喝她送的!
她几乎就要跑出去哭一回,只是想到今天在外面看到沈云楹和陌生男人逛街的画面,就告诉自己要忍住。
杨明月低着头,不忿道:“少爷,奴婢今日去给祖母买针线,无意间撞见夫人和别的男子在逛街游玩,有说有笑,毫不避讳!她可是咱们燕家的夫人!”
燕培风倏然抬眸,目光如冰锥,直直刺向站着的杨明月,原本悠然握杯的手指收紧,才缓缓开口:“你所言属实?”
杨明月肯定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