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天际那抹不祥的血色与风中飘来的焦糊味,楚萧踏上了北溟焦土。
玄水精粹带来的澎湃生机在体内奔涌,对水元的亲和让他步履轻捷了许多。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这份力量感瞬间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城池,已经不能称之为城池。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焦黑的木梁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曾经平整的街道被巨大的力量犁开,翻涌出混杂着瓦砾和暗红泥土的沟壑。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种万物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尘埃气息。
废墟间,是地狱般的景象。
倒塌的房屋下,偶尔伸出一只焦黑僵硬的手,无声诉说着被活埋的绝望。
残破的墙壁上,溅射着早已干涸黑的大片血迹,勾勒出临死前挣扎的剪影。
更多的人,则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瓦砾间,或肢体残缺,或浑身焦黑。
只有微弱的呻吟和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如同游丝般在死寂的废墟中飘荡。
“水…水…”
“娘…娘你在哪…囡囡疼…”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
绝望的呓语、孩童无助的哭喊、伤者濒死的呻吟,交织成一撕心裂肺的死亡挽歌,重重敲打在楚萧的心头。
他曾在矿洞底层见过死亡,见过监工鞭子下的血痕,但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如此惨烈的生灵涂炭!
每一道微弱的呻吟,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刚刚获得新生的躯体上。
这就是洛澜口中的修罗场…九帝争锋的代价!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愤怒,如同冰冷的铅块,压在他的胸口。
对“生”的敬畏,在此刻化作了对眼前这无边死寂的深切痛楚。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玄水精粹带来的温润感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刷得冰凉。
他沉默地走在废墟间,脚步沉重。
混沌珠在胸口传来阵阵悸动,并非对力量的渴望,而是一种面对海量死亡与怨气的本能反应。
它似乎在渴求,又似乎在排斥。
忽然,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猫崽般的呻吟声从一堆焦黑的断木瓦砾下传来。
“呜…娘…好疼…”
楚萧脚步猛地顿住。
他循声拨开焦黑的木炭和碎砖,看到了一个被半掩埋的孩子。
不过五六岁年纪,小脸脏污不堪,沾满了黑灰和干涸的血迹。
身上的粗布衣服被撕裂了大半,露出的胳膊和大腿上布满了擦伤和灼痕。
最严重的是左小腿,被一根断裂的尖锐木刺穿透,鲜血虽已凝固,但伤口周围肿胀黑,散着不好的气息。
孩子气息微弱,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和灰尘,小小的身体在无意识的痛苦中微微抽搐。
“该死!”楚萧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这该死的世道,还是骂自己的无力。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开孩子身上的杂物,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生怕牵动那可怕的伤口。
怎么办?
他不是医者,没有灵丹妙药。
玄水精粹能治他的伤,但对这凡人孩童的严重创伤,他根本不知如何运用那磅礴的生机之力。
强行灌输恐怕会适得其反,直接撑爆这脆弱的小生命。
就在这束手无策的焦灼之际,混沌珠的悸动陡然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