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发现还是毅王待你最好?”凌云半眯着眼眸,“他要冒宗室之大不韪娶你,而你只顾着恨他,应是不知这有多难吧?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珍惜你了。”
“我只想回家。”她轻轻道。
“你哪来的家?”
“有姨母的地方便是家。”
凌云抿紧了唇,不再说什么。
“大人,您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冷不丁听见她开口,凌云松了口气,眉眼微亮,“哪里不对?”
“这世上珍惜我的人很多,便是现在不够多,将来也会越来越多。”程芙说,“毅王再好,也是别人觉得,谁觉得他好便嫁给他好了,而我,一定能遇到让我舒心的人,相互珍惜。”
凌云:“……”
珍不珍惜不清楚,但他清楚眼前这张小脸能够让许多男人听她的话,就如此刻的自己,鞍前马后。
许久之后,他神色怏怏,低落道:“困吗?”
她强打着精神用力摇摇头,猜测已是四更天了,“不困,我能坚持到出广江。”
出了广江,崔令瞻的令旨就不好使了。
再也不用担心面对官府的盘查,可以自由自在走在阳光下,住最好的客栈,吃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好吃的。
五月十二夏至,穿过长长的石桥,此后不再是广江的辖区,二人直奔金河官渡,登船前凌云买了一包糖果给她吃。
程芙愕然,旋即双手接了过去,“又让大人破费了。”
凌云转身收拾包裹。
有佝偻老妪路过,笑呵呵瞅着小夫妻俩,“真漂亮,生出来的娃娃定然有福气的。”
程芙坦然自若,凌云脖子往外冒热气。
没想到外面也有福仙楼,点心也不止八珍糕。
程芙尝了一口玫瑰酥糖,入口即化,香味有余,清甜上却欠火候,略腻,远不能与从前吃过的比,她一愣,自嘲而笑,才吃了多久的金馔玉食,就开始拿大了,连福仙楼的玫瑰酥糖都不放眼里,往后想吃都不定买得起。
凌云见她不喜,便道:“外面的饮食自是不能与王府相提并论,你得适应。这一路你吃的碧粳米仅是运气好,遇上了我才有机会买,正常过日子,应是很难见到的。”
程芙垂眸:“我知道。”
“你尝尝旁边的糖霜玉蜂儿,广江的不正宗,越往北越好吃。”
这是程芙从未吃过的,好似一只蜂蛹,唇瓣轻启咬了口,软糯糯,清甜莲香。
“好吃。”她说。
凌云弯了弯唇。
她不仅爱吃零嘴还爱吃肉,因病戒了几日,如今痊愈且逃出生天,胃口就开了,午膳吃了一大只卤猪蹄。
凌云咬着驴肉火烧怔怔瞅着她。
晚上她又吃了一海碗葱烧羊肉。
凌云:“……”
“你在王府时常吃不饱吗?”他问。
程芙:“不能吃太饱。薛姑姑总是叮咛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毅王也会说什么八分饱九分饱。”
她是伺候人的小玩物,下人怎么可能任由她吃撑,好吃的许多,但都掐着量,况且她心里装着事,也没多少胃口。
凌云心底莫名一酸,却还是建议:“我觉得你不能再吃了,别撑晕了吧……”
程芙:“……”
接下来六天六夜的路程,两个人都很舒服,天亮时程芙趴在车窗口已经能瞧见京师城门的轮廓了!
凌云沉默而坐,凝目看她婀娜的背影,她转过脸,他仓促移开了眼。
“大人,我跟你说说六年前的事。”她忽然道。
“到了京师自会请你去衙门里细说,叫上画师。”
“哦,好。”
凌云不再看她。
程芙:“那大人可否把玉佛还给我……不值钱的。”
凌云不禁又看向了她,右手从怀里摸索几下,摊开手掌,玉佛完好无缺躺在他的手心,递与她。
“多谢大人帮我保管了这么久。”她飞快抓走玉佛,生怕慢一慢他改主意,粉白的手指擦过了他的手掌,嫩得令人心颤。
再行半炷香,穿过巍峨肃穆的春华城门,风光豁然开朗,人声鼎沸,车马骈阗,但见宽阔的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名目繁多,俨然比燕阳更加富丽堂皇。
街上行人,衣着光鲜,书生公子风度翩翩,姑娘小姐轻纱覆面。
听说站在京师随便丢块石子,准能砸中一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