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花举手:“我。”
涂灵见他吃得专注,不禁咽了口唾沫,问:“味道如何?”
温孤让:“还可以,外面那层糖再裹多点儿会更好。”
这时樊叔严厉地咳嗽两声。
涂灵回过神,看着躺在木板上的一排死尸,不得不提醒温孤让:“可这儿是陈尸房,而且我快死了诶。”
“我知道。”温孤让小心翼翼包好剩下的冰糖葫芦,放在香案边,这小零嘴似乎能让他解压,解了馋开始干正事,布天狱法阵。
樊叔抱着四尺九寸的长青竹竿紧随其后。
只见他执三清铃步七星罡,每一步距离七寸,樊叔跟随步点插竹标定位置,接着两人用穿着铜钱的红线将竹子穿起,连点成线,接成北斗形。
再将写有星名的符纸粘在竹竿上。
樊叔、俞雅雅、大熊、小花、牛童围坐于阵前,左手掐紫薇诀,念咒:“天狱灵灵,上帝敕行。都天法主,大力天丁。五雷神将,立狱大神……”
涂灵看懂了,这是在“立狱”。
温孤让过来背她:“走吧。”
如果说刚才的布阵是外在形式,那么法师的内心活动就是存思,即存想、意念。
他已经通过强大的存思接通禁场,背着涂灵走入角落的黑暗中。
他们没有撞墙。
穿过漆黑的阴影,面前出现一条昏暗曲折的游廊,廊外假山耸立,幽潭浑浊,杂草又高又乱,逼仄阴森。
廊下挂着破败的六角宫灯,已经结满蜘蛛网。
远处一间屋子透出朦胧烛光,温孤让背着涂灵往前走去。
“我好像快死了。”涂灵趴在他肩头气息奄奄。
“不会。”温孤让沉声道:“你相信我,倘若云娘不肯归还寿命,我便将她引入阵法严刑拷打,直至魂飞魄散。”
涂灵感觉很困,周围压抑的景致好似梦魇,逃不出,醒不来。
温孤让停在亮光的屋前,伸手推开雕花木门,进去又是一扇门,直推了四五扇才进入屋内。
看陈设像是姑娘的闺房,珠帘高挂,纱帐朦胧,紫檀花鸟屏风隔断,案上宝瓶香炉,清烟袅袅,窗边放着筝。
蜡烛昏暗,罩着明瓦的灯罩,氤氲一般,那颜色仿佛随时会化掉。
这时从屏风后头出来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巧笑盼兮,摇曳生姿。
“我说过你会主动找我吧?”
她掩唇羞赧,转身飘然回到里屋,身上佩戴的压襟细碎作响。
温孤让背着涂灵跟进去。
云娘坐在黄花梨镜台前,捻起玉梳缓缓梳理长发,嘴边扬起浅笑,从扭曲的铜镜里打量自己的杰作。
温孤让把涂灵放在贵妃椅上,让她歪着。
云娘“咯咯”笑出声,眉眼婉转:“花儿一样的年纪,转瞬间风烛残年,滋味如何?”
涂灵不紧不慢开口:“滋味如何,你应该最清楚嘛。”
云娘说:“我是为你好,若非如此,又怎么知道你的郎君真情假意呢?”
温孤让问:“你拿走多少人的寿命,还不够解恨?”
“很多。”云娘笑:“但是找来这儿的只有你一个。我曾经立下规矩,若是变老的女子没有被抛弃,我便将寿命和青春还给她,可惜啊,十五年来只有你们这对不离不弃,真叫人唏嘘。”
温孤让说:“既然如此,请你遵守诺言,归还寿命。”
“我不。”云娘放下梳子,起身靠近,绕着他转圈:“我在你身上闻到二十七劫的味道,你是反教的人?”
“不是。”
“撒谎!”她眯起眼睛冷嗤:“二十七劫毁了我的一生,即便化成骨灰我都能闻出来,你少哄我!”
温孤让道:“我和反教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前几日被二十七劫附身,他们在薛家设劫,害死了薛夫人,又自相残杀,不知跑去了哪儿。”
云娘将他仔仔细细端详一遍,接着扭头望向涂灵,莞尔笑道:“她这副模样,老态龙钟,你心里没有一点点嫌恶么?”
“外貌是身外之物,性情相投才是相处之道。”
“哦,是吗?”云娘挑眉:“既然不介意,那你们今日就在这里成亲,等入完洞房才能证明你所言非虚,到那时我便信守承诺,归还寿命。”
听见这话,两人不约而同沉默,接着眉头紧蹙,感觉受到极大的屈辱,这是什么变态的癖好?简直欺人太甚。
涂灵:“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男女之情,成什么亲?”
云娘冷笑:“你们做过夫妻,以为骗得了我?”
涂灵和温孤让有些莫名其妙,可转念想起白家村的经历,恐怕她指的是阿棠和秋华。
这下可怎么解释?
“假的!”涂灵急得用竹棍跺地板:“真实情况根本不是我们两个!”
“好好好。”云娘袖子一挥:“这样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