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刚才进来空间尚且宽裕,穿行自如,现在得侧着身子过。”
“她想用这些石头把我们挤成肉酱。”
摇铃声就在附近,可是受迷障干扰,已然不辨东西。
温孤让凝神静炁,结九字真言手印,驱邪开路。法术在禁场受一定压制,他撕下衣服布料蒙住眼睛,薄薄一层,能大致看得见路,但不受周围山石变化的迷惑。
“你专心找出口。”涂灵警惕地盯住四周,防止云娘伏击偷袭。
温孤让分辨出咒语与铃声确切的方向,摸石前行。
涂灵抬头打量一座形状古怪的假山,它好像意识到涂灵的目光,顶上方圆的石块竟然缓缓转动,“嘎嘎”作响,停下,转过来的这面纹路诡异,细看简直就是人脸!
涂灵一愣,心脏猛跳,人脸愈渐清晰,分明就是云娘变化而成,她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笑盈盈地看着她,现出真容。
涂灵当即甩出竹棍,竹节人分裂,犹如飞镖射向云娘,她挥舞袖子遮挡,不料正中下怀,竹节人用锋利的竹片将她的嫁衣划烂,割成一条条碎布。
云娘大怒,飞身而来。
温孤让找到出口,拉着涂灵狂奔,云娘像一只血红的巨型蜘蛛趴在各个假山间飞跳。
就在逼近石洞的当头,涂灵甩开温孤让的手,猛推了他一把:“你先走。”
她佯装摔倒,捂住脚踝,露出恐惧的表情。
“去死!”云娘心里清楚,离开禁场便很难对付这二人,但她的铜镜、手指和嫁衣皆毁于涂灵之手,眼看仇人落单,机会难得,云娘抛下最后一点理智,龇出獠牙,冲向漆黑的石洞口。
涂灵眼睑微颤,瞧准时机,双手结印,让竹节人变回棍子形态,绞住云娘花白的长发,一个重重的拖拽,把她摔到地上。
涂灵眼疾手快,抓起竹棍,拖着云娘钻进石洞。
——
樊叔和牛童将所有死尸制伏,这时温孤让突然从墙角的暗影里出来,脚步踉跄了两下。
“境哥!”
大熊趴在香案底下喊:“终于回来了!涂灵呢?!”
温孤让扯下蒙着眼睛的粗布,回头紧盯住墙角,他也没有弄清楚涂灵的用意,为什么让他先走?
正纳罕的当头,只见涂灵拽着一个狰狞的鬼魅从黑影中现身,就像从地狱深处抓上来的凶灵,大红嫁衣犹如血液浸染而成,灰白的脸上糊着肮脏的脂粉,衰老的五官因痛苦、怨恨和惊惧而愈显恐怖。
桌子底下的三人被这场景吓得抱作一团。
涂灵把这厉鬼直接丢进天狱法阵中,大口喘气。
“夜新娘!”樊叔抬起胳膊护住牛童,连连后退。
别看那法阵只是由竹竿和红绳铜钱组成,对活人没什么作用,可是鬼怪进入却再难逃脱。
温孤让点香烛,烧符纸,披上道袍,立于香案后,准备做法。
“云娘,你留恋人间残害生灵,为祸一方,还不知悔悟吗?”
“我后悔没早点儿杀了你们!”她怨气冲天,怎耐烦听说教:“这十五年来我日日活在怨恨当中,唯一痛快的便是拿走别人的寿命,眼看她们一夜白头,老得不成人样,苟延残喘,尝到我当年绝望的滋味,我心里这口气才能舒解,才能释放!”
俞雅雅三人从桌下爬出来,躲到涂灵身后,仔细打量她:“你终于恢复了!这婆娘真狠,无冤无仇,干嘛这么害人?下一世她肯定投胎变成畜生!”
云娘发出凄厉的长笑:“我才不投胎,我要做鬼,把你们全都杀光、杀光!”
可惜她的笑声没能持续多久,随着温孤让念诵经文,云娘痛苦挣扎,抱着头扭曲咆哮。
樊叔见状也赶忙来到案前,配合敲打木鱼。
“这是在干什么?”大熊缩在后面不敢看。
涂灵面无表情瞥着:“强行给她超度。”
“这事儿还能强行?”
小花说:“她不愿投胎,若不超度,便只有等到天亮,魂飞魄散。”
涂灵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阻止了温孤让做法:“等等,我有别的想法。”
俞雅雅以为她心软:“这女鬼害死那么多人,不值得怜悯啊!”
涂灵奇怪地看了眼:“我没有怜悯她。”
相反厌恶至极,她讨厌鬼魂附身,侵占她的身体,压制她的意识,那种感觉就像被夺走作为人的所有尊严,何等的蔑视和狂妄。
“呸!别想对我说教!”云娘冷笑谩骂:“什么善恶对错,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我只恨杀得不够多,不够尽兴!凭你也想感化我?省省吧!”
涂灵没有理会她的叫嚣,把手伸进袖口,从虚怀中掏出了浊欲鼎。
“这是什么?”樊叔眯眼紧盯着瞧。
温孤让也走过去:“你想用她来唤醒浊欲鼎?”
涂灵点头:“你还记得段成风说的话么?他用魂魄供养神器,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这法子他坚持了二十年,必定有所依据。”
“神器?”樊叔摸不着头脑:“喂,这种邪门的东西,当心遭到反噬,别弄了!”
“我不怕反噬。”涂灵捧起锈迹斑斑的青铜鼎,用真炁将它慢慢推向鬼魂,等着看有什么结果。
“别过来……”云娘似乎感应到神器的力量,绝望大喊:“别过来!”
浊欲鼎浮游在半空,沉静,深邃,带着遥远时空的气息,仿佛在人类出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只不过以人类能够理解的形态留存下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