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深重的人犯跪成一排,垂头无言。
善天冷眼瞥着,挥了挥手:“押入地牢,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是。”
老将指挥棋子押送罪犯回官寺,涂灵拉起阮妙婕,她跪久了膝盖麻木,双腿虚软摇晃,眼看站不稳,涂灵握紧她的胳膊,暗暗用自己的力气支撑,她意外地仰头看了眼。
“快走,别墨迹!”老将催促。
经过大街小巷,有一些愤怒的百姓朝他们扔臭鸡蛋和菜叶:“畜生啊,连自己亲爹都杀,你还是人吗?!”
几块腥臭的死鱼飞过来,砸中涂灵身旁的阮妙婕。
“反贼!奸细!毒害我们的娃娃!孩子都被你们教坏了!拿着你的破书烂笔去死吧!”
“臭娘们,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说不爱吃蕺菜?!”
一男子伸手往杨秀花胸前抓去,涂灵抬脚踹向他肋骨,厉声瞪眼:“别他妈挡我的路!”
那人口吐鲜血,痛苦地倒在地上,捂住肋骨不敢反抗。
老五回头瞅她,笑说:“今儿脾气这么大?”
涂灵面如寒冰:“毒日头,烦死了。”
回到官寺,太守看着又来一批人犯,愁眉紧锁,叹一口气:“地牢人满为患,我让哑娣把死了的拖出来,等她收拾完你们再进去。”
“是。”
来到地牢门前,只见两捆血肉模糊的尸体搁在边上,像废品垃圾似的用麻绳牢牢捆绑,有的已经死了好几天,伤口爬满蛆虫,灰白的脸上瞪着惨厉的眼珠,有的嘴巴大张,舌头不见踪影。
用尸体恐吓人犯也是一种手段,所以死去的人不会立刻拉走埋葬。
老将正要进去,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扛着一捆死尸上来,大气不喘,脚步轻盈,五六具尸体几百斤重,即便是强壮的男子尚且步履艰难,何况那么瘦小的体型,肩膀扛着,厚重的尸体压下,几乎遮挡住她的上半身,只看见两条纤细的腿,像是孩子。
“里面都清理完了吗?”老将问。
哑娣放下尸体,迷迷糊糊原地转了一圈才找到老将的位置,傻愣愣地朝他点头。
涂灵的心脏蹦到嗓子眼,险些惊呼出声。
什么哑娣,那儿童般的小身板,中年人的面孔,分明是蛮蛮啊!
涂灵脚步往前,呼吸剧烈起伏。蛮蛮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当初她不是和畸形人一起去乐游山隐居了吗?一千多年过去,难不成她活了上千年?!还是说她也被迷雾带来这儿的?
涂灵震惊得无以复加,比见到温孤让可震撼得多。
冷静,冷静。
她克制与蛮蛮相认的强烈冲动,面不改色随老将走入地牢。
罪犯被带到阴暗潮湿的刑房,罪名较轻、认罪态度较好的何逢双和杨秀花等人被上了墨刑,脸上刺字,随后关入狭窄逼仄的牢房。
“改日发往矿场劳作。”
剩下几个油盐不进的被绑在木桩上。
“老六,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刀功。”老将一屁股坐上方桌,百无聊赖地拨弄油灯。
老二顺手将一把半月形的剔骨刀递过来。
涂灵脑子嗡嗡作响,呼吸停滞,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方无邪,又瞥向锋利的刀刃,瞬间心跳如鼓。
老将见她迟疑,奇怪地看过来。
“我下手太重,直接弄死就不好了。”涂灵强自镇定,随手接过刀具又随手丢回桌上:“这些脏活累活你们还没做够吗?”
逃亡在即,涂灵猜测他们对这地牢早已厌倦万分,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走。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老将稳住大家:“别忘了咱们现在的职责。”
“我看还是省些体力要紧。”涂灵佯装倦怠的模样:“先把他们关一关,明日之后说不定扛不住压力认罪呢。”
明天过后他们就要开始逃亡,还管这些罪犯做什么?
老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叹一声:“也对,宏法司只要他们认罪,到时拉出去游街示众,要把人弄死倒不好了……”
正说着,外头忽然有人进来,影子随灯烛晃动,步伐凌乱,显然第一次进地牢,不是自己人。
“谁啊?”
“哎呀呀,瑶池阁弟子当年何等威风,如今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方,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轻佻的声音响起,许侍郎现身,用帕子捂住鼻子,嫌恶地打量周遭环境,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血污。
“啧,脏死了,这下边空气如此浑浊,你们怎么忍得下去?”
棋子们面色阴沉,有的歪靠着墙壁目露凶光,有的摆弄刑具咬牙切齿,个个盯着不速之客,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侍郎来这儿做什么?”老将冷声问。
“替城主看看。”他还笑得出来:“哦,你们太守倒很客气,亲自候在地牢外,我又不是入龙潭虎穴,难道他还怕我出不去?怪有意思的。”
老将瞥他两眼:“城主让你物色壮汉,怎么,看上哪个囚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