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也没想通,或许他顾念旧情?”
“姚子慎的下场有他孟极一份功劳,哪有旧情可言。”秦厉眯起双眼:“不过话说回来,孟极这人心计颇深,此次借我之手扳倒姚子慎,做得滴水不漏,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他置身事外坐收渔利,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您打算怎么做?”
“等过两日姑父气消了,我得向他交代此事经过,省得他被蒙在鼓里,还把孟极当个清白无辜的老实人呢。”
随从点头附和:“他如今颇得首尊器重,您手上握着他的把柄,保不齐将来会掉转矛头对付你,该早些防备才好。”
秦厉挑眉:“谁怕他?若敢跟我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初雪落下,天气愈发冷了。
温孤让用俸禄在城西较偏的地方买下一间宅子,每到休沐时过去小住,整理打扫一番。
雪天日光稀薄,早上的光景雾蒙蒙,人们关在家里烧火取暖,越往城西深处走,人烟逐渐稀少。
温孤让收伞进屋,脱下斗篷,拍拍身上的雪,点亮蜡烛,拢着微弱灯火往里间去。
刚进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
温孤让瞥过去:“大人的手骨养好了?”
姚子慎慢慢放下利器:“若非想着报仇,只怕也好不了这么快。”
温孤让无视他那双恐怖的眼睛——秦厉在动刑时将他的眼皮给剪了。
“禁法司并未放松戒备,追魂手还在满城搜捕,你还是别露面的好。”
姚子慎身上的皮外伤已经痊愈,但是左脚跛了,再也无法正常行走,他如今最大的执念便是向秦厉复仇。
“复安,真没想到我在禁法司经营多年,到头来只有你相信我,还肯出手相助。”姚子慎自嘲:“我做人当真失败。”
温孤让将烛台放在案上:“趋吉避害也是人之常情。”
“我那个同乡找到了吗?”
“他的尸体被船夫发现,从河里捞出来,几乎面目全非。”
姚子慎攥紧拳头:“一定是秦厉干的!高贤未必不知道真相。”
温孤让道:“秦厉被停职两个月,最近刚回震部,气势倒比从前更加厉害了。”
姚子慎咬牙:“我绝不允许他如此逍遥。”
温孤让貌似无意地搭话:“其实秦厉和首尊之间也有矛盾,他在外面置办宅子,从首尊家中搬了出去,想来是不服管束的。”
姚子慎立马问:“他的宅子?在哪儿?”
“照照街,杏花巷。”温孤让将热茶杯窝在掌心暖手:“七日后小年,我听见他让随从提早安排,要请客暖居。”
姚子慎眼珠子飞快转动:“暖居,依他的性子,想必要喝个大醉了。”
温孤让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这是饮血露,含有剧毒,涂在刀刃上,只要划破对方皮肉,毒素就会随着血液蔓延,必死无疑。你受刑后武力大不如前,用这个防身吧。”
姚子慎接过:“真是个稀罕物,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
——
小年夜,温孤让在恭台家中做客,吃完饭,两人在暖阁围炉下棋。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寒风低吟,温孤让盘腿坐在炕上,握一只小铜炉暖手。
“丹凤伤得很重,路上险些没撑下来。”恭台说:“秦厉动刑以见血为主,姚子慎比较阴狠,善于制造内伤。他还在丹凤脸上烙印,疤痕永远无法消除,今后她都得戴面纱出门了。”
温孤让垂眸看着棋盘没有接话。
恭台又说:“不过命算是保住,云川府的组织也没有暴露,幸亏你及时出手干预。”
“我可以帮你们做一些事情,但自认并非九幽死徒,我来禁法司的最终目的是见觉悟真人。”
恭台看着他:“那你得当上首尊才行。”
温孤让略笑道:“再过十年只怕也难。”
“永夜之门的牌子在高贤那儿收着,除非他自愿,否则外人不可能拿到。”
温孤让不语。
外头打更声传来。
“你说秦厉那边酒席散了吗?”
“还早,明天再听消息吧。”
一夜风雪,次日出门白茫茫一片,温孤让回到禁法司,点完卯,秦厉的噩耗就传了进来。
“首尊大人,首尊大人!秦大人昨夜在家被姚子慎刺杀,二人经过缠斗双双殒命,您快去看看吧!”
第74章
温孤让在坎部堂官的位子上干了两年,秦厉死后他成了高贤最倚重的左右手,两年后晋升右副使,负责协助首尊处理内部事务,以及对八部的考核与监督。
入冬后,淳王突然说要审核诏狱以及其他流放地的人员名单,每个囚犯都需签字画押。八部忙得一团乱,高贤便将此事交给温孤让,他做事细心又有耐性,最不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