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让:“为防此事泄露,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拿我的手令去,没人敢偷听。”
“是。”
——
元克看着牢房门打开,一身玄色官服的温孤让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追魂手,端来桌椅和笔墨纸砚,放下便离开。
“你穿这身衣裳还挺像那么回事。”元克调侃。
温孤让抬手示意他安静,接着靠在门边,等追魂手远离,听见诏狱大门关拢,这才开始交谈。
“薛穆和钟威呢?”
元克沉下脸:“死了,怀王把我们交给淳王,只有我逃了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
温孤让想起那天淳王突然到禁法司大发雷霆,原来因为这个。
“你是怎么潜伏进来的?”元克狐疑:“不怕被发现吗?”
温孤让拿出自供书:“我有自己的目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这条命。”
元克接过,就着烛光迅速扫一遍,扬手便将纸给丢了。
“不可能,这是唯一揭发淳王的机会,我即便死也要拉他当垫背。”
温孤让慢慢捡起供词:“别傻了,他不可能给你做垫背。淳王亲信就在禁法司,你若揭发他,供词会被立刻销毁,根本出不了禁法司衙门。别指望首尊会为你伸冤,他自保还来不及。”
元克面若寒霜:“隐瞒真相就万事大吉了?呵,等事情结束,我还是会被灭口。”
“所以你要在他们灭口前先自尽,死人自然不会被灭口。”
元克不解:“什么?”
温孤让拿出小瓶子:“假死药。等供词递上去,当日你就会被移交刑部,服下此药,全身脉搏停止,呼吸和心跳通通消失,假死症状维持六个时辰,尸检看不出来,你会被埋进乱坟,到时我再把你挖出来。”
元克倒出瓶子里绿豆大小的颗粒:“我怎么相信你,万一这真是毒药呢?”
温孤让:“凭我们在荒原几个月的相处,你自己决定是否相信。”
“可是放过淳王,钟威薛穆都白死了,还有聂老……”
“所以我需要你写两份供词,一份真,一份假。”温孤让的轮廓在烛光下若明若暗:“我会在恰当的时机揭露真相,让淳王付出应有的代价。”
元克默然看着他。
温孤让递上毛笔。
——
首尊大人拿到元克亲笔所写的供词,笑逐颜开,对温孤让办事能力的赞赏已溢于言表。
但他也实在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此人心甘情愿写下供词?”
温孤让:“下官只是抓住人性弱点,他想活命,那便是突破口。”
高贤点点头,拿着供词立即进宫汇报案情。
次日清晨,刑部郎官到禁法司提走囚犯,交接时不住地称赞高贤:“首尊大人神速,这么快就有进展,下官以为还要磨些时日呢。”
高贤道:“此案并不复杂,刺客该吐的都吐了出来,就看刑部复审还能问出什么。”
元克被押解送往刑部,刚走进大牢,他突然窒息倒地,身体不断抽搐,脸上青筋暴起,惊得众人手忙脚乱,医官还没赶到他就咽了气。
这一整天温孤让照常在禁法司处理公务,没过多久便听见外头传来消息,元克暴毙身亡,刑部侍郎焦急忙慌入宫面圣,遭到一番训斥,皇帝命令鞭尸,拖去乱坟埋了。
人刚转交给刑部就出了事,听上去自然蹊跷,但所有人都希望此案尽快了结,即便真有蹊跷也不会深究。
温孤让住在禁法司內衙,等到夜里大家都睡了,悄无声息,他算着时间出门,前往乱坟把元克挖出来。
谁知刚走出三堂,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把他叫住。
“孟极?这么晚你上哪儿去?”
温孤让心下一怔,回过身,发现那人竟是秦厉。
“秦大人。”他找了个借口:“睡不着,想出去买酒。”
秦厉走近,大喇喇揽住他的肩:“何必出去买,正好长夜无聊,我那儿有好酒,走,一起吃两杯。”
“……”
“怎么,首尊大人能找你吃饭,我们这些堂官就不配跟你喝酒了?”
温孤让略笑了笑:“我是怕姚大人知道会不高兴。”
秦厉闻言皱眉啧一声:“你怕他作甚?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巴结了多少人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你在他手下当差完全是屈才,懂吗?走,我慢慢跟你聊。”
温孤让抬眸望向天上的月亮,顶多再有半个时辰元克就该醒了,如果不及时把他从坟里刨出来,肯定会窒息而死的。
“你来禁法司这么久,我早想找机会跟你喝两杯。”震部暖阁,秦厉拿出竹叶青,还让手下去后厨弄两个小菜:“姚子慎像守财奴似的把你看那么紧,你没觉出他不希望咱们两个亲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