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会每天都要处理城中事务,为百姓答疑解困。”
温孤让问:“县官竟能容忍?”
澹亦卿挑眉:“官家在神母县横行霸道多年,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同理会的出现将他们从贪官酷吏手中解救出来,之后无论朝廷再派什么好官上任,百姓也倾向于同理会和我们会长池中鹤。”
涂灵笑道:“听上去像是谋反,朝廷权力丢失,怎么没有派兵镇压?”
澹亦卿慢条斯理:“俶真道的圣坛迁至神母县,官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涂灵和温孤让对视,不由诧异:“俶真道的影响力这么大?圣坛所在之地竟然允许自治?”
澹亦卿抬眸:“无执真女乃护国法师,二位不知道么?”
涂灵不语。她从哪里知道去,俶真在其他世界几乎销声匿迹,谁知在这儿却能呼风唤雨,被世人奉为仙门。
小厮端茶进来,盖碗打开,清香扑鼻,上好的茶叶与瓷器,以及花厅内的字画、屏风、盆景,铜炉焚香袅袅,说不出的雅致精巧,如此陈设,比得过任何钟鼎之家。
涂灵心里冒出几个字:有钱,真有钱啊。
温孤让抿了口茶:“请问池会长何时得见?”
澹亦卿打量外边的天色:“会长此时正在处理公务,还请二位稍等。”
涂灵琢磨:“池中鹤,名字倒很出尘。”
澹亦卿笑道:“会长乃奇人,曾是探花郎,后来不喜官场斗争,辞官云游,闲云野鹤,又与高僧学习辩经,经历颇为传奇,被大家津津乐道。”
涂灵不解:“他的私人经历怎么大家都听过?”
“会长平日喜欢写一些随笔杂文,同理会整理刊印,卖得还不错呢。”澹亦卿调侃。
涂灵心想连自传都出了,看来是全民偶像的地位。
澹亦卿随口问:“你们并非本地人,不知从哪里来呢?”
“牛头山。”
“路上可曾听过什么奇闻?”
涂灵摇头:“没有。”
澹亦卿挑眉:“束悠城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你们没听过?”
涂灵和温孤让一愣:“束悠城?”
“唉,荒蛮之地,两位不知道也在情理当中。瑶池棋子造反潜逃,朝廷的通缉令都发到了县里,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太初清醮在即,近日涌入许多信徒和游客,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混迹其中。”
涂灵轻轻挠了挠侧颈,默然不语。温孤让端起瓷杯吃茶。
这时小厮进来:“公子,会长请你过去。”
澹亦卿立刻神清气爽:“二位随我来。”
起初涂灵纳罕他为何如此热心引见,但很快明白其中用意。
在正堂与池中鹤碰面,他个头不高,眼睛小,有些凸,头戴玉冠,身穿华服,手上戴着一串紫檀念珠。
公孙遗表情沉沉地跟在他身侧。
澹亦卿倒十分轻盈,笑着上前:“会长,今早西祠坡的事听说了么?”
池中鹤点头:“就是这二位清除邪祟的吧?”
“是啊。”澹亦卿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公孙遗:“昨夜若非他们救场,侯家可要遭大难了,不仅如此,参加宴席的宾客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一下伤了那么多人,天师负责冥婚事宜,怎会弄成这样?”
公孙遗嘴角略撇。
池中鹤轻叹:“公孙,新娘子尸变,你没有提前防范吗?”
“我早将她的魂魄封印在禁场,谁知这两个年轻人竟将她放了出来。”
澹亦卿立刻打断他的话:“说到底,作怪伤人的是那石榴,即便奉缇安分,早晚也要出事。”
公孙遗白他一眼:“侯家现在还不知道侯显坤已经魂飞魄散,是否该向他们坦白此事,还请会长定夺。”
涂灵和温孤让都看懂了,此二人不对付,澹亦卿想借机打压公孙遗,而公孙遗则用侯显坤反将一军。
池中鹤闻言只是惊讶地望过去:“亡灵禁场如此凶险,你们竟能从里面逃脱生天,果然好本事。”
涂灵看出他的招揽之意,也就顺水推舟:“太初清醮在即,我们慕名前来,想见识俶真道的风采,不知会长能否帮忙引荐。”
“没问题呀,这个好说。”池中鹤笑道:“也许你还能登上圣坛,看见自己的未来呢。”
涂灵和温孤让默默对视了一眼。
池中鹤又道:“除了太初清醮,两日后的心证会也是县里的大事,到时请二位过来参加,也好早日了解咱们神母县的风俗。”
澹亦卿负责送客,一边走一边向涂灵和温孤让解释这个心证会的习俗。
“凡在本县引起巨大争议,却又没到犯罪地步的丑闻,便要召开心证会,将道理摆开说明,是非曲直由大家公断。”
涂灵:“我能不能理解为,家务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澹亦卿笑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正义的需求,会长说,我们在日常中难遇大奸大恶,但日积月累的辛劳、愤懑和委屈也需要释放,借由心证会,每个人都能表达自己的观点,不失为一种纾解的渠道。”
温孤让:“被大家讨论评判的那个人能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