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跳过一重重黑瓦,来到结界旁的西厢房屋顶,趴在上面,看见瑶池阁众弟子在院落摆开棋局,凝炁对冲结界。薛家众人则躲在影壁后头探头张望。
荒胥轻轻飞落到涂灵身边,眼瞧着院内的情景,气定神闲地嗤笑:“蠢货啊蠢货,找一群棋子对付二十七劫,柴刀砍豆腐,屠夫绣枕头,牛头不对马嘴。”
涂灵听得有些熟悉:“二十七劫?是什么?”
荒胥啧道:“反教你没听说过?”
涂灵猛地想起,昆崖不就是被反教二十七劫所害,才失去神力的!
她正欲开口询问,女将却发现他们潜伏在屋顶,厉声斥道:“卒子十六!你个叛徒,躲在上面干什么?!”
荒胥站起身,笑盈盈道:“老将,我来帮忙呀。”
“放屁!昨日你跟着赶尸匠走,分明就是背弃同门!”
“没有没有,我是被逼迫的。”荒胥指着涂灵:“她和赶尸匠是一丘之貉,还说要把你们抹蛆的事迹传遍江湖,让瑶池阁颜面扫尽呢。”
“混账,你们俩一起去死吧!”女将甩出佩刀射向房顶,以凌厉之势削向二人。
“不要啊!”荒胥大喊救命,拽着涂灵翻身躲避,好巧不巧,一同掉进了结界。
涂灵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力量将他们卷入堂屋。
帐幔飞舞,香炉青烟袅袅,只见一对中年夫妇僵硬地坐在圈椅上,不能动弹也不敢吱声,想来正是薛家的老爷和夫人。
炕上一个青年盘腿而坐,双手结印,额头层层细汗。
涂灵本以为是这个青年将他们拽进来,可他一边修炼一边维持结界,根本分身乏术。
所以只能是荒胥干的。
涂灵隐约猜到,他下一个寄居的目标是谁了。
青年并不慌张,视线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能安然无恙入我结界,想来是本教中人,俶真还是劫子?”
涂灵心头一跳,诧异地瞥向荒胥。
他笑:“伪伪伪!若是俶真那群大善人,早开始说教了。”
青年松一口气:“师兄在哪一流?”
“中九流,第一劫。”荒胥挑眉。
青年眼睛发亮:“师兄,我的结界快撑不住了。”
“这个好说。”
荒胥凝聚真炁,双掌托天,那脆弱的琉璃结界被震碎,换作澄澈清明的金刚界。
青年笑道:“多谢师兄。”
荒胥挑了把圈椅落座,翘起二郎腿,薛氏夫妇在对面惊恐地看着他。
“说说看,你给薛家设的什么劫?”
那青年气沉丹田,两手置于双膝,稍稍放松下来。
“我乃下九流第二劫,戏子怜霜。薛老爷大寿,请戏班子献唱,我便混迹其中,那日宾客云集,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贵人,好不热闹。我登台唱了出《雪月风花》,在场那些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丫鬟小厮,无不受妙音蛊惑,感应天人自然之法,纷纷褪去衣衫,沐浴清风与日光,回归原始天性,随歌起舞,美妙绝伦。”
他说完,荒胥和涂灵都愣住。
“你这……”荒胥转头看着薛老爷和薛夫人,噗嗤一下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如此美景我居然没有亲眼见到,可惜呀!”
怜霜十分自豪:“薛府大乱,我升入第一劫,如今还差一劫便能入中九流。”
涂灵听得心脏乱跳,他们修炼的功法竟然是给人设劫?
荒胥笑道:“所以你挟持这对夫妻留在府中,想尽快再渡一劫?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怜霜轻叹:“机会不易,这会儿确实有些骑虎难下了。”
荒胥琢磨道:“薛府如今人仰马翻,即便此刻杀了他们的老爷夫人,也不会引起更大的混乱。除非……把他们吓疯,才能让混乱更上一层楼。”
怜霜忙问:“师兄有法子?”
荒胥挑眉:“嵌花入玉,听过么?”
怜霜眼睛发亮:“听过!传说中的融合之术!可惜小弟功法尚浅,一时半刻也学不来啊!”
荒胥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临时抱佛脚自然不成,眼下情况紧急,只有让我的元神进入你的躯壳,完成此劫。”
怜霜道:“这样行吗?借用你的元神,也算我的劫?”
“那是自然,只要你亲手做下便算数。”
怜霜对他满是崇拜,还拱手作揖:“多谢师兄相助!”
荒胥眯起双眼:“你准备好了吗?”
“是,小弟即刻打开玄窍!”
怜霜凝神运炁,迫不及待迎接师兄的元神。
荒胥笑了笑,闭眼掐诀,身体定住,片刻后软趴趴一头栽倒。
涂灵立马上前搀扶,扛起温孤让的胳膊,把他挪到堂屋门边,离得远远的。
怜霜再睁眼时,举止神态大变,漫不经心地笑着,打量自己的手掌和衣着,然后瞥向涂灵:“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